艱難地支起身體,看向了剛剛那個他只以為是年少氣盛的濫好人少年。只見對方身量不高,雖只一身布衣,卻仍舊難掩俊秀文雅的氣質,他不禁心中驚疑了起來。
“敢問小官人是……”
“你是沒見過我,我也是第一次見你。”
汪孚林前天才驚聞自家從來沒見過的那位老爹被派了糧長,昨夜又被葉鈞耀給倒了一通苦水,別看他對姐姐妹妹拍胸脯,對知縣相公兩肋插刀,其實他自己心裡哪有那麼大底氣,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摸索盤算而已。他之前甚至忘了問劉會這位前任戶房司吏的年紀,只想當然地當成個老油子,結果見到的卻是個年輕氣盛的傢伙,那原本的那些循序漸進的打算就用不上了。
趁著剛剛劉會自怨自艾,劉洪氏悲悲切切的時候,他已經在心裡考慮再三,這會兒決定索性開啟天窗說亮話。
“就如同我聽說過你一樣,你也應該聽說過我。”他微微一頓,便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就是汪孚林。”
汪孚林……汪孚林!
劉會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而劉洪氏更是在極度的驚愕之後,突然尖叫出聲:“就是你害得我家相公!”
“住口!”汪孚林知道女人發瘋最容易壞事,不等她有進一步語言動作就厲喝了一聲,繼而劈頭蓋臉地說道,“我害了他什麼?我在明倫堂上不過實話實說,何曾指斥過你家相公半句?是他自己的侄兒和汪秋勾結,偽造賣身契,其他圖謀又被葉縣尊給審問了出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劉洪氏一介婦道人家,被汪孚林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而床上的劉會也漸漸平復了急怒的心情,半眯著眼睛問道:“對,是我瞎眼認錯了人,把個好高騖遠的堂侄當親戚,這才引火燒身,怪不得別人!可既然你我沒有關係,那你這個秀才相公到我家來幹什麼?總不能專程來看我的笑話?”
“據我所知,汪秋和劉三勾結,罪證確鑿;萬有方私刻印章,同樣罪證確鑿。只有你雖丟了司吏之位,取保待審,其實卻壓根沒查到任何罪證,對不對?”
劉會慘然一笑:“沒錯,可這世上不是沒罪證就能脫罪的。就比如你汪小相公,當初要不是在買侄為奴這一條罪名上一舉翻盤,前頭不孝和作弊兩條哪怕查無實證,你的功名就算能保住,這一輩子也別想再去參加鄉試了!不像你現在,非但揚眉吐氣,而且還名聲大噪!”
“那你就甘心這麼一輩子不能翻身?”
劉會一下子咆哮了起來:“當然不甘心!可剛剛的情形你都看到了,牆倒眾人推,我又能怎麼辦!”
“那你想不想如同我當初那樣,洗脫汙名,揚眉吐氣?”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劉會一下子僵坐在了那兒,如果不是臉上全是淤青,看不清楚表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是如何失態的樣子。儘管他在衙門裡廝混了很多年,情知這會兒應該先試探對方究竟是個什麼心意和打算,可也不知道是剛剛汪孚林的單刀直入打動了他,又或者是潦倒落魄的生活刺激了他,他竟是本能地迸出了一個字。
“想!”
做夢都想!
下一刻,他就只見汪孚林笑著對自己伸出了手。他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那隻手在自己的手上輕輕一握,他才一下子驚醒過來,耳朵裡卻傳來了一句話。
“那麼,你就相信我!”
第三十六章 蝶戀花和烏龍師爺
毗鄰新安驛的小巷中,一身布衣的金寶正躲在牆角張頭探腦,警惕地注視著過往路人。然而,在外人看來,他不過一個**歲的孩子,一會兒竄到這邊,一會兒竄到那邊,也許是在與其他小孩子捉迷藏,因此沒有什麼人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