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死,而且也不想死!這一次也是一樣,足足好幾次嘗試後,他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就這麼一死倒是容易,可你就沒想過你家裡人的下場?你弟弟攤上糧長之後,這些天來跑斷了腿,還準備不惜一切都要收齊夏稅。把你這個哥哥撈出來。”
聽到這話,趙思成登時打了個哆嗦。他努力抬起頭來,卻只見木柵欄之外站著一個人。雖說他與對方總共只打過幾次照面,但那張年輕的臉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隔著一道堅實的木柵欄,他滿心以為自己會憤怒,會衝上去歇斯底里的叫罵。可他的身體卻比他的腦袋反應更快些。當他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就這麼趴在了地上,使勁磕了幾個頭。
“小官人,求求你替小的向縣尊求求情,小的是罪該萬死。小的不該相信那些傢伙的蠱惑!”
說出這番話之後,他很確定。如今最恨的不是汪孚林,而是那些籠絡的時候許諾無數,事到臨頭卻翻臉不認人的五縣豪強,還有那個拉皮條的生員掮客程文烈!
“自從你進來之後,五縣那邊再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要進這牢獄之地,汪孚林費了一點周折,透過趙五爺的關係,又讓人相信他是想看看趙思成倒黴的慘狀,這才得以成行。此時此刻,他把葉青龍留在外頭守門,自己身處這滿是腐臭腌臢的地方,不得不閉住鼻息,用嘴呼吸,這才能夠把那種作嘔的衝動給壓下去。即便如此,他還是耐心地給趙思成講了一下這大半個月以來外間發生的種種,尤其是邵家那件案子,他更是用栩栩如生的筆調詳細描述了一番。
趙思成原本以為汪孚林今天特意跑這大牢來是為了羞辱自己,所以他寄希望於自己俯伏塵埃的慘狀,能夠讓對方發發善心,可當聽到這個小秀才繪聲繪色說邵員外之死的那一系列經過,他的一顆心就完全涼透了。蹲大牢的這些天,他也不是沒反省過自己對汪孚林的輕視,可如今聽聽對方這過五關斬六將的光輝戰績,就連府學劉教授,還有那個鄉宦陳天祥都已經落馬,邵員外這樣的兇人自己沒命,家財還不知道落入誰手,他對趙家的未來怎還有奢望?
“你……你到底想怎樣?”
汪孚林和趙思成總共也就見過三次。歙縣生員圍困府學時,這傢伙來給葉鈞耀送信。他來遊說葉大炮選陣營回去時,這傢伙現身冷嘲熱諷。至於最後一次,便是在這歙縣衙門的大堂上,他利用耍無賴轉移視線,最終把趙思成給一下子扳倒。但無論是哪一次,他都沒見過趙思成這樣無力軟弱的樣子。
看來是真的把人給嚇著了,效果不錯!
“你之前供述的那幾個五縣豪強,我已經聽人說了。”汪孚林稍稍撩起衣袍下襬,繼而蹲了下來,“別人讓你算計我,大概是為了逼出我背後的族伯南明先生,那麼竦川汪尚寧呢?你們怎麼就不去打他的主意?要說罷官之前的官職,他可還在南明先生之上!”
趙思成不知道汪孚林為什麼問自己這個,可他眼下是被嚇怕的人,壓根顧不上想這麼多,當下一五一十地說道:“汪老太爺雖說在歙縣德高望重,可人人都知道,相比年富力強的南明先生,他早就日暮西山了。而且,汪老太爺在罷官賦閒之前,說是本要從南贛巡撫轉南京官,誰都知道南京官就等同於養老,養老都養不成,被人安上不稱職的罪名罷免,又是這麼多年無人問津,東山再起的機會肯定沒有。而南明先生是從福建巡撫任上被罷的,從前握有實權,不但和戚繼光俞大猷這些將領有交情,又與如今朝中張閣老殷部院是同年,自然復起機會更大。”
這種事,汪孚林從前也大約能猜到,可他需要的是確定,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