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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頗有名士習氣的汪道昆並不是一個很有膽量的人,而他更知道,自己的族弟汪道蘊更是個懦弱怕事沒能耐的人,所以,他有時候想想都覺得詫異,就松明山汪氏那片水土,能養出縱橫商場馳騁不敗的商人就很不容易了,怎麼還會養出汪孚林這種小小年紀就橫衝直撞無往不利的小子?
而張居正一邊看一邊沉吟,心裡委實有些遲疑。在東番設縣,以杜茂德這個秀才為縣令,從降卒之中挑選認識文字者為吏,同時設巡檢司,再挑選一批弓兵,至於把人安置在東番的所有開銷,則從林道乾和林阿鳳處起獲的財物數千兩作為資本。杜茂德曾經不幸陷身海盜從賊數年,而後逃出隱居,此次因不願再次從賊而為汪孚林效力,重返盜中平賊,用這樣一個偏遠島嶼的職司作為恩賞,倒也並無不可。
問題在於,朝廷素來嚴禁內陸居民逃居小島,之前在遼東,在浙江,對於島民的處置向來非常嚴厲,而東番乃是大島,一個不好危害只會更大。
可是,當看到汪孚林對於南洋諸國整個嘉靖隆慶年間的朝貢統計,他的臉色就有些黑了。而且,汪孚林更是用犀利的言辭指出,大明不佔,海盜會佔,倭寇會佔,佛郎機人會佔,屆時同樣會禍亂沿海……而之前在雙嶼島和南澳島駐軍,已經有不少人深以為苦,更何況東番?不如驅虎吞狼,善加利用,招募潮州沿海軍餘。如此朝廷不用多發一兵一卒,多花一分錢,島上自能墾荒補給,一二十年之後,說不定就能夠上交稅賦。以東番作為基地,便可以周顧沿海,掃平海盜,說不定哪天可以有能力助滿剌加王室復國,於南洋西洋東洋重揚大明國威……
洋洋灑灑四五張紙全都看完,張居正似笑非笑看著汪道昆道:“這信是汪孚林寫給你的?怎麼看著本來就是給我看的?”
此話一出,就連汪道昆都忍不住愣了一愣。他前天收到信的時候,就覺得汪孚林的口氣和平常的沒大沒小不同,顯得很正經也很嚴肅,只以為事關重大,所以汪孚林轉性子了,可現在張居正這麼一說,他方才覺得,這種凜凜然如對大賓的口氣,確實像是特意給張居正看的!剎那間,他額頭有些冒汗,暗罵汪孚林事先也不打個招呼,要是他萬一錯過了這機會怎麼辦?
張居正把汪道昆先是發愣,然後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在眼裡,確定這信只是因為自己問了,汪道昆才拿給自己看的,頓時莞爾,心思一下子飄忽了開去。明年就是會試之年,他又有兒子要下場,而他之前給兒子聘的門館先生,也就是現在的宣城縣令姜奇方把不少東南名士都給籠絡了過來送到京師,除了沈懋學這個他熟悉的,還有好幾個同樣名聲在外計程車子。
下一年的會試,他最終決定,還是避嫌不去當主考官,但這次不遞話卻不可能了。就算取中了他的兒子,只要一榜之中能有相當數量的名士,誰還能說一個字?
“我記得,松明山汪氏這一科又出了個少年舉人?”(未完待續。)
第七四四章 政治盟友
汪道昆一下子愣住了。剛剛這不是還在說安置歸降海盜的問題嗎,怎麼突然就說到科舉上了?對於汪金寶能夠中舉,他至今都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戴洵和陳思育都不是什麼人品過硬的人,他就更認為這是張居正變相酬汪孚林遞刀子清晰都察院的功勞。當然,松明山汪氏後繼有人,他心中那欣慰當然也是不消說的。
所以,吃不準張居正究竟什麼意思,他乾脆輕咳一聲道:“確有此事,還是孚林的養子。不過,老家送信過來,說是他覺得才疏學淺,明年不會參加會試。”
今年參加鄉試的,有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兒子,內閣次輔呂調陽的兒子,刑部尚書王崇古的兒子,到時候一個個排在金榜前列,那就夠好看了,他一個兵部侍郎也讓年紀一丁點大的侄孫來湊熱鬧,是想和這些大佬別苗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