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也被太陽曬得蔫了。可就在這時候,頭前的差役就只見前頭過來一行大約十人。其中甚至有兩人同乘一騎的奇怪現象。可還沒等他們吆喝對方讓路,那一行人已經勒馬停了下來。
“可是香山縣顧縣令?”
昏昏沉沉的顧敬隱約聽到差役說有人攔阻。耷拉的眼皮子微微往上一挑,繼而有氣無力地叫道:“是誰擋路?”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回答。
“本憲廣東巡按御史汪孚林!”
頃刻之間,滿身睡意和疲憊的顧敬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就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似的,一下子完全清醒了過來。可還沒等他說上一句話,就只覺得身下的涼轎猛地一顛,竟是前頭抬的那個轎伕腳下一個趔趄,直接跪了,可憐他這大胖子被這股勁一帶,整個人一骨碌翻了出去。眼看他就要狼狽滾落在地時,一個差役總算眼疾手快,出手拉了他一把,可卻禁不住縣尊身材太過豐滿,兩人須臾之間滾作一團,可總算是避免了鼻青臉腫的情形。
等到昏頭轉向的顧敬好容易在幾個差役的拖拽下站起身時,他再看向汪孚林,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喜是怒,登時無地自容,而心中更是把抬涼轎的轎伕和那幾個動作慢的差役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一次見新任巡按御史,竟然出這麼大的醜!
好容易整理了一下思緒,他鬧不清楚之前到縣衙送信的人,到底是有意提醒自己,還是根本就是汪孚林的人,因此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道:“不知道汪巡按大駕光臨香山縣,下官實在是惶恐,下官正要到濠鏡去……”
“我就是剛從濠鏡回來的。”汪孚林直接打斷了顧敬的話,見這位衣衫和臉上都沾滿了塵土,顯得異常狼狽,聽了他的話更是滿臉的不知所措,他便淡淡地說道,“顧縣令來得正好,我原本只是想微服到濠鏡看看,沒想到因緣巧合,被我撞到了一樁船上佛郎機奸徒招搖撞騙,騙財拐人的案子。如今碼頭上那些佛郎機人才剛剛發生過一場內鬥火併,濠鏡三司已經嚴陣以待,苦主則為我派人救出,裡通姦徒的幫兇我也帶回來了,就索**給顧縣令去審吧。”
天哪!
顧敬原本就在拼命祈禱汪孚林此行濠鏡別遇到什麼事,可聽到汪孚林不但遇到了惡性案件,甚至整個地方都亂了起來,他登時兩腿直打哆嗦,差點沒坐倒在地。好在蔡師爺已經趕了過來,不動聲色攙扶了他一把,他這才勉強站住了,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下官……下官立刻派人去查……”
“苦主和幫兇就在這裡,雖說那佛郎機兇徒尚未落網,但本憲已經照會過濠鏡佛郎機人中一個有些威信的頭目,提調司也將嚴加追查,顧縣令只要回香山縣衙升堂好好審理明白就行了。”汪孚林嘴裡這麼說,卻想起了被自己丟給馬提調的巡檢司副巡檢吳有望。之所以沒帶回香山縣來,實在是因為此人和大齙牙還不能一併處理,這翫忽職守,勾結奸徒的罪名回頭提一筆就行了,用不著放在一塊來說。
“是是是。”顧敬都根本來不及去擦額頭上滾落的那一顆顆豆大冷汗,只有連連點頭,但聽到不用自己親自再到濠鏡去,汪孚林似乎也沒有追責的意思,他還是鬆了一口大氣,隨即擠出笑容道,“那就請汪巡按屈尊先住在縣衙官廨,倉促之間,下官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只怕要委屈了大人……”
“香山縣的客棧我也住過,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只不過看天色,到香山縣時城門就要關了,進城的事情只怕就要勞煩顧縣令了。”
汪孚林之前考慮到蓮花莖關閘入夜關閉,於是在提調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