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復又被召進來時,自然畢恭畢敬。殷勤中還帶著幾分企盼。而當他提出,欲將其調到察院時,人幾乎歡喜得瘋了。
要知道,貢院三年才開一次,平時就是個冷得不能再冷的清水地方,一年二兩銀子的工錢更是連填牙縫都不夠,哪裡及得上給巡按御史當差?因而,當汪孚林問他的名字時,他想都不想便磕頭說道:“小的楚福,多謝汪爺提拔!”
“好了,你下去吧,之後這幾日是重中之重,不可有絲毫懈怠。”
楚福連忙又磕頭道謝,等到離開的時候,連走路的步子都是飄的。等出了至公堂沒多遠,他就被人攔了下來。認出對方後,之前還殷羨對方竟然有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救了海道副使周叢文一命,可這會兒他剛剛得了汪孚林的承諾,卻覺得足可睨視對方,當下就不陰不陽地問道:“怎麼,邱四海,攔著我幹什麼,許你見汪爺,就不許我見?”
“楚哥這是哪裡話。聽說你當初就帶著汪爺巡視貢院,現如今汪爺又親自見你,我這心裡實在是羨慕。唉,我雖說也算是給周觀察幫了點忙,可週觀察一句話都沒有,我這才厚著臉皮去求見汪爺,可結果……”被喚作邱四海的年輕矮胖廚子故意唉聲嘆氣,滿臉的沮喪,眼睛卻在偷偷觀察楚福的反應,待見對方幸災樂禍,他不禁心下微微一鬆。
“周觀察那是什麼人?堂堂海道副使,又是從廣東一路升上去的,從前我也遠遠見過他兩回,人前連個笑容都沒有,哪裡像汪爺這麼隨和好說話?”好容易碰到這麼好的一個機遇,楚福自是樂得在人前炫耀,把汪孚林要把他調去察院當門子的事說了,見楚福訝然過後呆呆出神,他不禁更加得意,倚老賣老地在對方肩膀上輕輕一拍,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要是把周觀察給巴結好了,說不定也能換個地方當廚子,不用回番禹縣衙了!”
見楚福趾高氣昂地離去,邱四海眯了眯眼睛,許久才沒好氣地吐了一口唾沫,心裡相當的輕蔑。不過就是去察院當個門房,這小子還以為是什麼人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真是沒見識!不過,確定汪孚林把此人喚過去,只是想收個人在身邊聽用,而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什麼懷疑,找人證實自己剛剛那番說辭,他總算是心定了。他事先怎麼都沒有想到,只是在丹桂裡隨便撞到的一個人,於是請託幫忙,竟然就是監臨此次鄉試的廣東巡按御史!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藉著杜茂德的卷子被帖出的機會賭一把去求情,藉此試探汪孚林的反應,總算發現對方並沒有想到那麼深遠。
現在他只能相信,對方並沒有發現他並不是番禺縣衙的廚子。只要晚幾天,他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就算追查到番禺縣衙,那也查不出他半點根腳。
因為上頭那位大佬之命,他到廣州城中辦事,沒想到竟然能這麼巧撞見杜茂德!偷偷跟人到家裡之後,他拿其家眷要挾,本打算實在不行就綁人,結果杜茂德偏偏用這次鄉試的成敗和他打賭,猜中了就跟他走,否則就算他綁人,帶過去的也是死人。但打賭選哪邊卻不是他自己決定,而是抓鬮,他無巧不巧抓到的是中,這下子簡直要抓瞎了,甚至連光孝寺某個癩頭和尚的什麼高中符也給弄了來,還買了不少所謂考題。但說實話,他已經沒抱多大期望。
但他現在雖出不去貢院,可在杜家四周圍卻佈置了人手,如果杜茂德不等發榜就人跑了,他卻還能夠拿住其妻兒作為要挾!只不過,現在杜茂德的卷子直接被帖了,把人弄回去這件事恐怕也只能再試試從其妻兒處入手。
而他這次混進貢院,當然不是為了杜茂德,而是此行廣州的本來目的,衝的是素來有心疾的海道副使周叢文——那就是從周叢文入手,試探試探朝廷是否可能招撫。在倭寇徹底覆滅之後,他們一到沿海就成為被打擊的物件,立足艱難,而海外佛郎機人也不好對付,這總不是辦法!為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