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了下來。
打算……他還能有什麼打算?總共就這兩個兒子,如今一個失蹤。一個混賬不成器;而他孫子也是有的,長子是成婚很多年才有了個庶子,還是個病秧子,但如果不是,這僅有的血脈早就被那惡毒的女人給除掉了,也不至於他授意人養在廣州城外。次子倒是開枝散葉生了三個庶子,可都還只有一丁點大,而且無論哪個孫子。都顯然不可能支撐起偌大一個潘家!再說家業落到次子的那些兒子手上,和直接交給次子又有什麼區別?怎麼辦?究竟怎麼辦?
趙老爺之前一直沒吭聲。此刻見言大老爺用懇求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只能勉為其難出主意道:“老太爺有沒有什麼信得過的族人又或者掌櫃?如果不滿意你那次子,就在孫子裡頭挑一個,然後立兩個穩妥的人輔佐。不過恕我直言,人都有私心,更何況尊夫人曾經清洗過那些老人。難免會有人心存怨氣,到時候出現雀佔鳩巢這種事也不無可能。至於我等照管,想來老太爺就更不放心了,說不定到時候潘家就被我們吞併了下去。所以……”
他頓了一頓,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找到你那長子。是潘家唯一的期望。否則你當初一手打造的家業,總會難以避免地頹敗下去。”
潘老太爺靜靜地躺在那裡,突然整個人劇烈掙扎了起來。言大老爺不明其意,可等到那隻自己握著的手傳來了很大的勁道時,他方才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老太爺是想透過紙筆傳達意思?”眼見其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了答案,他忍不住徵求了一下兩個大夫的意見,卻見其中一人到他耳邊低聲說道,“潘老太爺只怕支撐不了幾日,大限之日很可能就在旬日之內。”
他沒敢說運氣好還能拖一陣子,運氣不好說不定今天人就不行了。畢竟,在驟然報仇的大喜之下,油盡燈枯的潘老太爺怎麼還能熬下去?
面對這麼一個答案,言大老爺不禁悚然。思前想後,他最終沉聲說道:“老太爺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準備紙,到時候你直接用手指蘸墨書寫就是。不過,如果是在這裡,就我和趙老爺在場,到時候傳揚出去,別人必定不服,你多少忍一忍,我讓人用軟榻把你抬出去。到時候在巡按御史汪爺以及其他各家代表面前,你把意思表達出來,有這麼多人作見證,你那妻兒也在,證據確鑿,那就不至於有什麼問題了。”
看到潘老太爺在遲疑片刻後,眨了一下眼睛作為回覆,言大老爺當即叫了人來收拾東西,又請兩位大夫做好最壞的準備,同時替其針灸,以求最大限度啟用其求生意志和潛能。當這一番忙碌過後,兩人派了隨從用一張軟榻送了潘老太爺到廳堂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要是平時,枯等的眾人早就鬧翻了天,可這一次每一個人卻都耐心得很,見軟榻穩穩當當放下時,眾人還齊齊圍上前去,七嘴八舌問候了起來。
言大老爺知道潘老太爺身體虛弱,支撐不了太久,三言兩語把事情大致說明了一下,又用之前自己那驗證眨眼睛的法子當場讓眾人重新確認過,潘老太爺確實是遭妻子謀害的事實。如此一來,有了這樣確鑿的指證,又有兩個大夫的旁證,孟老太太早已軟倒在地,潘二老爺也是牙關直打架,痴痴呆呆一團爛泥似的。
這時候,言大老爺方才對著汪孚林深深一揖道:“今天多虧了汪爺明察秋毫,這才使得潘家一樁公案真相大白。但現在潘老太爺無法開口,他想用僅有的一點餘力寫幾個字留下,還請汪爺和我等幾人一同做個見證如何?”
汪孚林之前在小北剛到廣州後不久就聽說,那位被父親趕出家門的潘大老爺因為母家已經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