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給汪孚林官職就瞅準機會狠狠反擊,至少得一洩心頭之恨,可誰曾想汪孚林盡出歪招。
汪孚林請的是病假,而且為了表示這請病假是真的而不是假的,汪孚林居然聲稱奏疏乃是自己口授,養子代筆。這下子,就連那些原本不瞭解汪家人口結構的人,也一下子從奏疏中駭然發現,汪孚林竟然有個十三歲的道試案首養子。於是乎,當年汪孚林考中秀才後就招人暗算,明明是秀才卻差點遭強派糧長,某些舊事就在有心人散佈下傳開了來,可這一次的宣傳重心不是汪小官人的隨機應變,而是旨在強調他從小就遭受強權迫害!
一個受害者汪孚林的形象倏忽間就塑造了出來,連帶著遼東英雄傳中那些英雄們也從之前的不溫不火而到突如其來的大紅大紫,悲情十足,甚至連當初書坊東家聲稱不願得罪讀書人,印了一百冊就把原稿退回來,此事也一下子傳開了。這下子,汪沈一應人等全都蒙上了一層悲壯色彩。而且本來少數同情汪孚林這一行人遭遇的讀書人立刻陣容擴大,隨即騷動了起來。
那書坊老闆的話怎麼說的,什麼叫得罪讀書人,他們什麼時候就被人代表了?
張居正也好,馮保也罷,本就暫時不想給正在風口浪尖上的汪孚林派官。汪孚林既然肯主動請病假。那接下來的一通悲情攻勢他們也就只不過置之一笑。須臾就批覆了下來。而為了表示朝廷對於“無辜受害者”的關懷,卻是還派了個太醫院的太醫過來,不是別人,正是最熟悉汪孚林的朱宗吉,附贈藥材若干。老朋友再次見面,朱宗吉看到滿面紅光躺在床上的汪孚林,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裝病也沒裝病的樣子,你這也太不專業了吧?”
“這不是因為早就得到的訊息。聽說來的是朱兄嗎?再說了,恐怕京師無數人都盼望著我這個災星趕緊滾蛋,誰還會在意我是真病還是假病?”
“那你還躺在床上幹什麼?”
“好歹得最低限度做個樣子嗎?”汪孚林見朱宗吉一臉敗給你的架勢,這才笑著說道,“不知道朱兄朱太醫你是否精通外傷,我那邊還有不少之前在遼東受過外傷的病人,雖說一直都請過大夫,但總比不過你的太醫國手。”
“算了吧,我也就是擅長內科和婦科,外傷的事不在行。再說了,京師那些看外傷出名的大夫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朱宗吉隨手抓起汪孚林的左手切了切脈。最終哼了一聲隨手一扔,“果然是半點病都沒有,睜著眼睛說瞎話倒是在行!不過你那奏疏聲情並茂,到底是你寫的,還是你家小子們寫的?”
“金寶,秋楓,過來見過朱太醫。”汪孚林之前和朱宗吉一路從南京同行到京師,當然不會瞞著這個朋友,等兩個小的行過禮後,他就開口說道,“秋楓草擬的文章,我就是少許改動了幾個字,金寶謄抄的。奏疏原本他們兩個都寫了個草稿,金寶太實誠,不如秋楓那篇煽情,所以我就用了秋楓的。而金寶那手字練得不錯,所以就讓他主筆了。”
金寶和秋楓見汪孚林把這種事都說得如此振振有詞,又見朱宗吉嘖嘖稱奇,往他們臉上來回打量,他們實在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直到朱宗吉用極其誇張的語調讚了他們一番,汪孚林讓他們先出去,兩人方才如蒙大赦開溜,出了門就面面相覷,全都覺得汪孚林交的朋友就和他自己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而沒了別人,朱宗吉就沉下臉道:“你已經在京城得罪了這麼多人,還得罪武清伯家老二幹什麼?李偉統共三個兒子,李文全最年長,身為世子,而且他也有兒子,將來這一脈繼承爵位是鐵板釘釘的,李文松則還小,連個官職都還沒給,可李文貴卻不一樣,三個兒子裡這個是最有野心的。隨便應付應付他就行了,幹嘛非得翻臉?”
“是他對你直說的?”見朱宗吉點點頭,汪孚林就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隨手撩起一旁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