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縮手縮腳。人手一個手爐那是必不可少的。只可憐腳上裡三層外三層外加皮靴,卻依舊抵不住這冬日趕路的寒冷侵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種如同蝸牛爬的趕路中,沒人生病。
當然生病了還有個未來太醫,總算是天大的保障。
由於明年是三年一屆的會試之年,往京城趕的舉人自然不在少數。眾人在濟南城中客棧投宿的這一晚。一整個客棧裡,除卻汪孚林和程乃軒之外,就還有另外四個舉人。只他們都不是今科大比題名,都已經是幾次進京很有經驗的讀書人了,其中一個已經年過五旬,論年紀幾乎可當汪程二人的祖父,為人也相當健談。當眾人聚在一起,程乃軒抱怨這討厭天氣的時候,他就嘆了口氣道:“這幾年北邊是一年比一年冷。這一屆要是再考不中,我就不考了。”
聽到這老舉人如此說,其他幾人有的安慰,有的沉默不語,而汪孚林更注意的卻是老舉人透露的另外一個訊息:“老前輩說京城這幾年越來越冷了?”
“是啊,不止我這參加了六次會試的老傢伙這麼認為,之前識得的好幾個老朋友也都這麼說。有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閒話時提起,從嘉靖後期開始。這天氣就越來越冷,運河封凍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說來你們恐怕還不信。就在前兩年,有一次蘇州府那邊的運河都在一場大雪之後封凍了,雖說沒幾日便氣候驟變回暖,可終究是嚇了人一跳。說起來我年紀大了,雜書看過不少,記得有野史札記說。殷商末期突然驟寒,漢末三國也是驟寒,唐末五代又是驟寒……”
儘管老舉人的話戛然而止,其他舉人見他喝得臉色通紅,分明已經有些醉了。沒放在心上,可汪孚林卻不敢把這當成屢試不第的老舉人胡言亂語。他隱約記得後世曾經說過什麼明末處於小冰河時期,所以才會災荒不斷,甚至連國祚都被農民起義和崛起的後金給斷送了,但難道是從現在就開始露出端倪了?他一面想一面出神,等到一頓沒什麼滋味的飯吃完之後,他直接把程乃軒給拽到了一邊。
“從前我讓你幫忙找的那些東西,除了辣椒之外,其他東西就沒個結果了?好歹都快四年了!”
程乃軒沒想到汪孚林會突然提起這一茬,本待嘲笑他是吃貨,可見汪孚林那張臉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和他關係如同兄弟的他立刻認真了起來。可他的回答卻著實有些無可奈何:“這真不是我不用心,你也知道,雖說隆慶開海,可真正開海的地方就只有一個,福建漳州府月港,那些去海外的船,帶回來的都是香料又或者寶石,捎帶種子又或者植物的少之又少,那一簍辣椒算是意外之喜,後來就真沒有了。”
難道真的要回頭親自走一趟澳門,和那幫子佛郎機人,也就是葡萄牙人親自打一打交道?如果真的接下來幾十年甚至一百年會遇上小冰河時期,那麼,來自美洲的馬鈴薯紅薯之類典型的救荒植物,會在天災之下挽救無數人的命!
“算了,總之拜託你繼續幫我打聽,等這趟京師之行了結了,我親自去一趟福建。”
見汪孚林說完這話就回房去了,程乃軒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汪孚林這傢伙思路素來跳躍得厲害,他想了一會兒想不通,也就沒往心裡去。
這一夜,外間寒風呼嘯,飄雪不斷,當次日清早眾人連同之前投宿的那些舉人準備出發的時候,客棧夥計突然從外頭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這一場雪一下,路上不少地方都結冰了,我已經囑咐過馬廄,給各位的坐騎還有車上包上防滑的麥秸,不過就算如此,各位路上還請走慢些。”
在場的眾人都已經歷過好幾場小雪,少不得謝了這夥計提醒。果然,接下來的一路越來越難走,哪怕是通衢官道,可寒冷的天氣再加上時不時光顧的雪,讓幾個年紀大的年紀小的全都有些吃不消,咳嗽發熱的一個接一個。這下子,朱宗吉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