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次,是汪孚林代汪道貫給了個明確回答。見葉大炮衝自己吹鬍子瞪眼,蘇夫人則是沒說話,他便繼續說道,“叔父直說,應該還有別的關礙吧?”
“知道你小子沒那麼好騙。”汪道貫嘆了口氣,隨即低聲說道,“殷正茂在兩廣和嶺南功勳卓著,之前累加兵部尚書和副都御史,但這和當年胡宗憲胡公一樣,都是加銜,並非實授。而如今大哥進了兵部為少司馬,巡邊之後也算頗受嘉獎,回朝坐穩了位子,而譚綸也調了回來任兵部正堂,再加上掛了個名頭的殷正茂,一個部裡就是兩個歙縣的堂官,哪怕只是名義上的,總是不那麼妥當。而且嶺南兩廣略定,殷正茂調回朝的呼聲很高,他和元輔張閣老以及大哥都是同年,有人想把他塞進清貴的禮部。”
汪道貫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而大哥也好,翰林院許學士也好,都希望殷正茂能夠進戶部。”
這樣高層次的角力,別說葉鈞耀聽得腦殼疼,就連汪孚林也一樣頭昏腦漲。但他之前跟著柯先生和方先生不止只學了那點制藝八股文,對於徽州一府六縣這所謂鄉黨也有不少了解。徽州一府六縣,歙縣出身的官員很不少,但目前來說,歙人中真正佔據高位,在天子又或者說在張居正心目中頗具分量的,首先得是殷正茂,然後才能輪到汪道昆,但真正最有入閣希望的卻是最後一個,任詹事府右贊善,日講官的翰林院侍讀學士許國。
順帶提一嘴,最後那位便是程乃軒的岳父大人,葉明月的公公,也是葉鈞耀的另一位姻親!
雖說鄉黨相較於同年黨,親朋黨,在朝中並不特別顯得出來,而且同鄉也未必就關係特別近,特別好,可有的時候哪怕暗地裡矛盾重重。在該爭什麼位子的時候。仍然會抱團取暖。所以。汪孚林在想了又想之後,終於品出了其中滋味來。
要是帥嘉謨這時候就大鬧一場,因為避嫌,殷正茂的戶部尚書之位也就暫時休想了。畢竟夏稅絲絹這種事,和戶部也是息息相關的。
“孚林,你年紀輕輕,奇思妙想卻不少,元輔如今正在殫精竭慮變更舊制。興許還有你發揮的餘地。哪怕明年中不了進士,若能入這位首輔眼緣,將來前途就連大哥都無法預料。畢竟,元輔至今也還不到五十,乃是大明立國以來少有年富力強的內閣首輔,皇上又剛剛登基,等十年之後你二十七歲時,元輔在位與否且不說,皇上肯定親政了,可不正是你躋身前列的大好機會?”汪道貫原封不動複述了汪道昆的原話。卻發現汪孚林的嘴角抽了抽。
汪孚林這會兒是貨真價實在腹中破口大罵。張居正是最年輕的首輔不談,可這傢伙不知節制。還不到大明閣老的平均年齡就把自己玩死了,乃至於遭到前所未有的清算。而萬曆小皇帝更不是什麼好東西,自私涼薄貪婪……那是比嘉靖皇帝還要不是東西的皇帝,跟著這種君主有什麼好下場?
然而,在這種忠君比愛國還要排在前面的年代,他哪裡能夠把真實意思吐露出來?
“好了,我知道伯父那些話是激勵,但也是往我臉上貼金,叔父你就別再轉述了。不過總得我休整兩天,這京師我當然會去,沒有見識過燕趙雄奇,又怎麼能算是好漢?”
汪道貫完成了長兄交託的大任務,這才算是如釋重負。大事辦成,他自己一路緊趕慢趕也快累慘了,當然不會繼續留在這礙人眼,當下笑眯眯地提出告辭。一直都沒說話的蘇夫人眼看葉鈞耀板著一張臉卻親自送客出門,忍不住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