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張嗣修倒贊成用一劑猛藥來刺激一下張懋修,可想想事情萬一不成,父親若因此認為自己毫無兄弟情義,那就弄巧成拙了。於是,張懋修的建議他也同意了。可是,等到發現跟著汪孚林過來的那個青年——也許和汪孚林比起來,這一位不能用年輕兩個字,畢竟汪孚林的父親也許就在這個年齡——他們倆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畢竟,不透過主人就隨便另外帶客人上門的客人,實在是少見,尤其是主人乃是當朝首輔的情況下。
“這位是臨淮朱宗吉朱先生,五月初一將進太醫院當值。”見張家年長兄弟三人組中的兩位都有些迷惑,汪孚林就笑了笑說,“朱先生擅長各種疑難雜症。”
汪孚林知道自己這樣一個解釋無疑會激怒兩位首輔的年輕公子,因此趁著他們發怒之前,他便誠懇地說道:“想當初今年南直隸鄉試結束之後,出身徽州府婺源縣的解元江文明江公子因為在等待發榜的時候折辱於隸卒之手,聽到發榜結果就大喜大悲暈了過去,又在鹿鳴宴的時候被人當眾揭短,身心一度有些不妥當,便是我正好遇到臨淮侯世子,於是有朱先生登門,妙手回春之外又加當頭棒喝,纏綿病榻月餘之久的江公子就此恢復了過來。而且,經朱先生開導,本來打算一鼓作氣的他沒有冒著嚴寒趕路到京應考,而是選擇了養精蓄銳再等三年。”
張嗣修和張懋修原本認為汪孚林帶個未來的太醫來,有嘲笑自家長兄的意思,可聽到這裡,他們心裡的氣便消了一大半,但要說就此完全相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下一刻,他們就只見這位絲毫沒有謹慎樣子的未來太醫收回東張西望的目光,點頭笑了笑。
“二公子可是夜裡常有三四次驚醒,清晨起床喉嚨乾渴,每到黃昏便倦怠渴睡,嘴裡不時有苦味?”
“三公子可是夜間常要輾轉反側方才能夠入睡,腦海中常常浮現白天誦讀又或者寫過的文章,經歷之事,清晨常有眼圈泛黑,精神不振?”
兩句話一出,汪孚林就只見張家兩兄弟兩眼圓瞪猶如見了鬼似的。那一刻,他唯一的感慨就是自己沒帶錯人來。臨淮侯世子李言恭當然不會舉薦庸醫進太醫院,而進京之後能夠輕而易舉博得武清伯世子的青睞,給拉回去為愛妾診脈,這朱宗吉醫術之外,忽悠人的本事足可見一斑。
最重要的是,朱宗吉自己說要他介紹去看疑難雜症賺外快,他把這位妙人領到首輔宅邸來,豈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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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一章 當頭棒喝
別說張府家規森嚴,張居正對幾個兒子又看得最緊,嚴禁他們和外官交接來往,等閒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們的狀況,就是張嗣修和張懋修自己聽了朱宗吉這話,也全都大吃一驚。須知父親要求嚴格,最恨他們裝病偷懶怠慢課業,所以這種根本談不上病的小狀況,他們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不管是父母兄弟,抑或是伺候的人。如今被朱宗吉點穿,他們忍不住彼此對視了一眼,全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深深的驚駭。
“年輕的時候失於調養,以後雖不至於落下病根,但長此以往,終究會傷了身體的底子,損及元氣。些許小事,也不用驚動首輔和夫人,更不用服用什麼名貴藥材,只要兩位每日飲用我調製的藥茶,就能有所起色。二公子可以用這幾種材料……”
見朱宗吉娓娓道來,張嗣修和張懋修凝神細聽,分明已經信了八成,汪孚林自己也暗自琢磨著記了下來。就算沒那麼用功的他用不著,金寶秋楓葉小胖說不定也能用著呢?等到朱宗吉一番話說完,張嗣修立刻長揖謝道:“朱先生醫者之心,我和舍弟實在感激不盡。從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