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本來哭祭不止的沈明臣也上來,和茅坤一塊反而規勸起了他,他只能按捺下了心中那股邪火,讓到了一邊,由得胡松奇作為主人,組織一批批人進來祭拜。看著這長長的人流,他正在發呆,突然就只聽茅坤低聲問道:“夫山,我是直接到績溪來的,並未進府城,你之前提到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是哪裡聽來的?”
“似乎是……今年歲考一個生員的策問卷子結語?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
沈明臣剛剛那滿腔悲憤,全都被何心隱的當眾開炮給炸沒了,此刻雙目依然紅腫,人卻總算有了些精神。聽到是生員策問卷子中寫的,他便苦笑道:“倘若胡公還在,說不定幕府之中,就要多一個人了。只可惜生員都知道如此道理,朝中那些尸位素餐之輩卻只知道狗咬狗,實在讓人齒冷!”
這一次,何心隱卻記起了當初聽到這兩句時,偶爾從旁邊聽到的嘟囔,遂搖頭道:“恐怕就連胡公還在,也沒魄力收人,據說那小秀才不過十四歲。”
十四……沈明臣和茅坤不禁面面相覷。茅坤甚至立刻把目光放在前來祭拜的人群中,也看到了幾個少年,可今天這種場合勢必不是搭訕的地方,再加上他見多識廣,也不會因為區區兩句詩就對人如何,當下也就暫時放下了此事。
隨著一批批人祭拜之後,漸次退出胡家祖塋,有人就此離開,還有人想在龍川村繼續盤桓一陣,原本黑壓壓一片的人群漸漸變得稀稀落落,就彷彿胡宗憲一度光芒萬丈,最終卻完全黯淡的人生一樣。而小北和蘇夫人葉明月,一直佇立到男人們大多散去,婦人們漸次前去祭拜,這才跟在了人潮當中。她們還是初祭那天一般素淡打扮。在那無數人都跪過拜過的拜墊上屈膝跪下之後,小北用顫抖的手將點燃的線香插在地上,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淚流滿面。
“爹,五年了……你的案子仍舊沉冤未雪,但卻有很多人還記得你,還有這麼多人來祭拜你,就連西園和北苑也依舊還在,依舊還有人出錢修繕,讓它們不至於傾頹……爹,那時候兵圍西園,我一點都不相信你會死在天牢,這才跟著乳孃跑了出去,乳孃更是對我說,可以到東南聯絡那些為你抱不平的人,可我沒想到,你後來真的死了……你打了那麼多勝仗,殺了那麼多倭寇,為什麼這一次卻沒能堅持下來……”
小北緊緊咬著嘴唇,只能用心聲訴說這些年來的悲喜。直到旁邊有人扶著自己的肩膀,淚眼婆娑的她發現是杜明月,這才用手擦了擦滿是淚水的臉,在心裡說道:“爹,娘死了,您也死了,大娘和姐姐她們都已經死了,我在胡家已經沒有什麼牽掛。在二哥和三哥眼裡,我這個失蹤的妹妹早就死了,我也不想打擾他們的好日子。以後,我就要改姓葉了,可是,我還是會每年祭拜你,我不會忘了當初你抱著我教我識字,教我念詩,答應乳孃教我練武……”
蘇夫人已經察覺到四周圍有那些狐疑的目光,她知道,這是因為小北跪的時間太長,流淚又尤其厲害。她很慶幸此時此刻胡松奇已經趕回去招待許老太爺那一批徽州縉紳,不在此處。授意葉明月和自己一塊,把小北拖起來後,她就在其耳邊低聲勸慰了幾句,隨即就半是強迫地架著人往外走。可就在這時候,她只聽得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和胡公有舊?”
葉明月連忙抬頭,見走過來的竟是何心隱,看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小北,她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大多數人都已經去胡家祖宅參加答謝宴了,何心隱怎會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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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鬧事的來了!
何心隱和沈明臣茅坤不一樣,對於某些人情往來沒有半點興趣,雖說還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