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是龍川村的內務,我雖是舒縣尊身邊的人,卻也不好越俎代庖。我還得立刻趕回城裡去和舒縣尊通個氣,這件事就不出面了,還請二老爺放寬心,見怪不怪,其怪自壞。告辭了。”
胡松奇本來還想著程文烈故意在這裡堵住自己,興許是為了給自己撐腰,順便敲打一下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讀書人。然而,程文烈竟是抽身要走,他難免有些措手不及。可該談的該表態的,昨天晚上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他也實在找不出留客的理由,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位師爺揚長而去。等人一走,他便氣咻咻地哼了一聲,繼而看著身旁的管家道:“不管他了。先去看看那幾個讀書人究竟什麼來歷!”
儘管胡老爺在之前那個管家面前相當硬氣,但是。當胡松奇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還是稍有幾分懼意。要知道,胡宗憲當年權握一方的時候,胡松奇身為其子,獲封錦衣衛千戶,見過大世面,這些年固然不出門,可此時盛氣來臨,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凌人氣勢。
“族兄收留客人,論理我自然不應該管,可昨夜我家後宅有可疑人出沒,而且險些失火,全村只有你這裡容留了生人,我家管事得知之後,想要把人接到家中,好好問一問,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若是有身份來歷不明的可疑人在我龍川村興風作浪,本就應該立時三刻揪出來!族兄卻一再阻攔,莫非是認為我胡松奇可欺不成?”
胡老爺氣勢被奪,這時候竟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正當他咬了咬牙,打算先把主動權奪回來的時候,他就只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胡二老爺覺得胡老先生不交人,就是當你可欺,你怎麼不想一想,昨日黃昏,我等騎馬趕了一百多里路到龍川村,擔負著眾多士人的請託,找你商量胡部堂五週年忌日的事,你家卻將人拒之門外,不顧天已將黑,我等無處可宿,這難道不是欺人太甚?”
胡松奇沒想到胡老爺說不出話,卻有其他人挺身而出,登時面色大變。他怒氣衝衝地瞪著那個從胡老爺身後走上來的人,見其不過十四五歲光景,青色直裰,眉清目秀,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少年,他頓時譏嘲道:“長者說話,哪有你這小字輩插嘴的份?”
“敦厚可敬,此曰長者。仁義孝悌,此曰長者。樂善好施,此曰長者。學貫古今,此曰長者。急公好義,此曰長者。至於其他的,則有老而不死謂之賊也。敢問胡二老爺,你和我又非同族,又非同姓,論長輩交情,你頂多不過比我痴長几歲,有什麼資格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昨天到自家敲門被拒的那幾個人,胡松奇還特意召來門房問過,得知都是二三十歲光景,所以剛剛看到汪孚林出頭,他本能地認為必定是那幾個讀書人中資歷最淺最不起眼的,這才端著架子怒斥,誰曾想緊隨而來的這番話差點沒把他給噎死!他甚至沒注意到長輩交情這四個字,心裡滿滿當當都是怒氣。他憤怒地瞪了一眼胡老爺,臉色陰沉地說:“這就是族兄你的客人?只會逞口舌之利的刁滑小人!”
剛剛被胡松奇來勢洶洶所懾,竟是落了下風,這會兒胡老爺雖說覺得汪孚林刻薄了一些,卻**地說道:“我只知道,人家遠道而來,既然有人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卻不能坐視不理,讓人覺得龍川胡氏沒有待客的禮數!”
胡松奇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蓄意營造出來的氛圍,這就算是全都泡湯了。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正打算重振旗鼓,卻不曾想又被汪孚林搶在了前頭。
“胡家自己後院失火,卻來村中問生人出沒,本來就沒有任何道理。偌大一座宅院,又不是隻住了主人一家,還有下人,有家丁,有護院,晚上值守巡邏,小心火燭,提防竊盜,這都是根本就不用說的,出了事情不整頓內務,卻大張旗鼓想要把這贓栽到生人頭上,簡直是聞所未聞!只可憐胡部堂英明一世,名震東南,後人竟是如此不辨是非,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