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科朋本時,菲奧納和伊恩站在視窗看我們駛近。我從警車裡鑽出來,伊恩大笑著對我指指點點,但菲奧納交叉手臂,看上去備受打擊,一臉的疲憊。她和兩位警察交談了很久,最後一起來到客廳,我正呆呆盯著窗外看。我已經做好了坐牢的思想準備,盤算著怎樣告訴爸媽這個訊息才好,對會判多少年心裡一點兒也沒底。伊恩要回汽修廠上班,臨走前滿懷好意地估計我大概得蹲十五年。“你小子夠幸運的,”一個警察對我說。我知道菲奧納幫我脫身了。不過,也沒有完全脫身。我受到正式警告,她答應由她通知我父母。我在科朋本的日子也就此到頭了。
那天,最後一次離開科朋本教育單元,我覺得非常難過,這事太讓菲奧納和她同事們失望了。行程的另一頭等著我的是怒火沖天的爸媽,這也讓人高興不起來。父親的家族裡固然可能有人幹過走私偷稅的勾當,但那是陳年往事了,再說了,那是正兒八經的犯罪;而我乾的是什麼?小偷小摸,令人不齒。我的行為還讓人以為我是缺錢花才被迫偷竊的,這刺傷了父親那拉丁人的自尊心。火上澆油的是,因為要確認我接到了警告,警車再一次停在我家門外。在巴特爾菲爾德,有警車停在門外已是司空見慣,但還是永不例外地勾起當地人興趣,很快社群裡便傳得沸沸揚揚,我幹了越軌的事。
母親最絕望的只有一樣——兒子現在究竟該做什麼?在這一點上我還有張王牌。菲奧納儘管除了讓我離開科朋本外別無選擇,但並沒有完全拋棄我。她設法替我在堪巴斯朗學院弄到一個名額,就在格拉斯哥城外的一個學習中心。幸運的是,第二週就開課。“開的什麼課程?”母親心懷疑慮。“計算機。”我回答,她顯得更擔心了。這是我光輝教育經歷的最後一段,並即將成為時間最短的一段。
我很小就有自己的電腦了。ZX Spectrum、Amiga,之後是個人電腦,陸續進駐過我的臥室。我漸漸理解了這些機器如何執行、如何思考。對程式設計和程式執行的原理我也有了基本的瞭解。本來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卻讓我成了堪巴斯朗學院的斯蒂芬?霍金。這個學院是專門對逃離傳統工業的人和成人學生進行再培訓的機構。第一天報到時,我發現班上的同學大多老大不小了,可上第一堂課時有些人連開機都不會。
第二章 倫敦……邦德大街的誘惑(2)
只要有機會,我總是助人為樂,同學們被我的知識和使用軟盤的嫻熟震住了,第一週就選我當班代表。按照以前學校的慣例,一開始我怪異的行為和沒完沒了的賣弄在人們眼裡都新鮮而難得,但很快就會變得令人厭煩。但在這所學校,卻從未達到這一階段,原因是一個名叫霍姆斯先生的輔導員的到來。
起初我以為霍姆斯先生是學我以前在斯通洛中學的樣子,搞搞惡作劇,而不是真正的講師,也許只是個百無聊賴的清潔工,或是個偶然溜達經過教室的怪胎。他不帶講稿,看上去像在垃圾場和衣睡了一夜一樣。他的計算機知識還沒我和另外兩三個同學多,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全用力拼命掩飾自己的無知了。
他為此而採用多種多樣的招數,最喜歡的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根本相當於什麼都沒講,然後對大家提出的問題顯出一副極其誇張的無可奈何表情,好像他是個曠世奇才,卻身陷我們這群弱智之中。他有一招特別引起我注意:總拿無窮無盡的一大串問題向我們猛轟。有一天我觀察他如何提問,突然發現了事情的真相。透過不斷的詢問,他其實是在神不知鬼不覺地增加自己的知識儲備。對這一招我不得不歎服,而且後來一直身體力行。
對於霍姆斯先生的短處,學生們各持己見。有的覺得好玩,於是拿越來越複雜的問題來刁難他,有時甚至胡編亂造;其他人為浪費時間而惱怒,一肚子氣地乾坐在那裡;而一少部分人為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