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的廝混。有一回倪寶姑追了出去,他正要把手擱到那隻病鵝的背上,病鵝嘎地一聲,他不妨打了個激愣,臉上的笑卻半點也沒抖落。連長在一邊看得不適。這孩子笑得也太隨便了,那副上翹的嘴角,讓笑走了捷徑。
似乎為了證實一下什麼,這天連長將矯龍一把撈到手裡。兩張臉捱在了一起。兒子帶奶味兒的鼻息撩得連長守持不住。矯龍漸漸不再扭動了,喜孜孜的正對著連長。這不像是把兒子制服了,倒像是兒子把老子給識破了。連長有些著慌,道歉地問,爹爹手重,弄疼你了麼?矯龍搖搖頭。連長求他,別耍滑頭好不好?你才貓狗一樣大,說話做事只管孩子氣,儘可大吵大鬧,那才叫棒。這話矯龍不知聽懂沒有,卻依然乖巧,啥都沒有商量。連長漸漸有些吃驚,矯龍竟連犯愁時臉上也是笑的,那笑長在臉上了。
這天午飯後,矯龍蹲在院子裡擺弄一堆栗子,那是倪寶姑幾天前在集市上買的。他將栗子排成隊陣,又捉來一隻蛤蟆統轄“三軍”。玩著玩著就玩不轉了。連長在窗戶裡看得心事重重。啥時候起,連長覺得不便跟兒子太靠近了。他其實挺巴望跟矯龍一起玩,給他出出點子,告訴他這個蛤蟆長官能玩出多少種花樣。連長隨即走到院子裡,迎住的又是那對笑意不敗的眼睛。那笑意彷彿專衝著老子來的,成心狠狠招惹他一下。連長認真地生氣了,衝著矯龍惱羞地說,幹嘛這樣?不要這樣!矯龍笑得越發無遮無攔。連長喘不過氣,胸悶難耐。他朝矯龍揮揮手,好了好了,有什麼好笑的?矯龍便朝連長走過來,那張笑臉一步步向他逼近。連長狠狠跺了一下腳,那簡直是一對鬼火。兒子的笑是鉚在臉上的,牢不可破,差不多是一件武器。
3。幽靈
矯龍如今活動起來輕手輕腳,越來越像個幽靈。連長依舊遠遠地瞄著,心裡邊咬定,他攤上的可不是平常的麻煩。
矯龍動輒就擺弄那堆栗子。那些栗子已經給捉摸得出神入化,一顆顆賊頭賊腦。又像是一盤棋子,調來遣去,每一顆都滿是算計。再不就是一場巫術,矯龍的指間鬼魅叢生。栗子化成一球球的小謎團,給熙熙攘攘地撒到半空裡。
這天矯龍在院子裡生起一攤火,燃著的秸稈噼剝作響。火苗橫舔豎竄,像一群幸災樂禍的光屁股的小妖。矯龍將栗子一顆顆往火裡拋,臉上的表情或是戲謔,或是堅定。連長心裡不斷地罵著狗日的,也不斷地起著毒咒:燒吧燒吧,這火竄到天上才好,管你多憂心的日子全他娘燒成了灰。
火中的栗子砰砰炸開了,火星四濺,響聲不絕。矯龍高興地拍著巴掌,火苗給催得開了叉。突然冒出一聲巨響。這顆栗子可是憋足了勁兒,無異一顆霰彈。兒子叫的那聲同樣不含糊,天給撕開一道口子。倪寶姑聞聲趕了過去,火急去掰矯龍的手:天爺!讓娘看看!娘給你看看!矯龍不給看,用手捂住兩眼,只是一勁地嚷:痛呀!痛呀!痛死了呀!連長也忍不住了,勸他說:拿開手吧,我們一瞧就完事了。可矯龍依然只顧捂著眼睛尖叫。連長這時多少有一點寬心,矯龍知道疼,跟別的的孩子一樣,疼起來也是一副哭天嚎地的陣勢。
連長開始一根根掰矯龍的手指頭。那些手指活像發著威的蟹螯。矯龍的眼睛讓栗子給炸了個正著,眼框烏青,眼皮腫起。倪寶姑揪著聲問:痛麼?矯龍跺著腳嚷:痛!痛!痛!他全身都在搶白,都在鳴冤叫屈。可是,連長死死盯住了,那嘴角頑固透頂地翹著,不敗的笑意溢了個滿臉。矯龍跳著喊著笑著,演成了一齣戲。連長興許還心存一絲僥倖,對兒子誘導地說:你不是痛麼?那就痛起來看嘛,你幹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