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抱有任何異議。陸德傻傻地愣著,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是咋殺的他?啥時候啥地兒?用的是啥樣兒的作案工具?你為啥要殺他?殺人動機是啥?殺了他之後,你為啥要跑?打算往哪跑?你給我一樣一樣從實招來!
老鷂閉上眼,頭又低垂下去,腦袋猛地一頓,重又退回到他的夢裡去了。
保衛幹事拔出了手槍,用槍管頂著他的腦袋說:你給我裝蒜!老子斃了你!快說!
老鷂渾身一激泠,眼睛忽然睜得老大。渾濁的眼球往外冒出一股煙氣,像是被蒸發的一縷縷酒精,從夢裡往外走。這回走的步子大了,速度也忽而快了許多。
用刀子。他說。用刀子唄,還能用啥……我沒槍……沒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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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憂(5)
我問你殺人動機!聽明白沒有?你究竟咋的就把個大活人給殺了?
老鷂沉默片刻,像是有點兒清醒過來,開始了斷斷續續的坦白交代。陸德默默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地聽著。在老鷂語無倫次的敘述中,陸德聽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殺人過程。不是由於殘忍也不是由於複雜,而恰恰是由於簡單。簡單到幾乎沒有理由。甚至可以說,沒有動機。
……俺倆喝酒,喝酒,就跟平常日子沒啥兩樣……俺倆喝得高興……是高興,高興得就跟娶媳婦兒似的……薛二對我說:活著真難受,還是上天最好哇。我說:你說得沒錯,還是上天好,天上不遭罪。薛二說,說啥呢,我想想……薛二說:那我讓你上天,不不不,要上天得咱倆一塊堆兒上!我說:上天哪那麼容易,你不行!薛二說:我咋不行呢,就你行?我說;我也不行,我上不了天。薛二就說:還是你行,你殺我吧,你殺了我,我就上天了。我說:殺了你那我咋辦?薛二說啥:你殺了我我再殺你唄。我說:我殺了你,你就殺不了我啦!薛二不信,我咋說他也不信,他轉身就到外屋地去拿了一把菜刀,遞給我說:你殺我吧,你不敢咋的?我說:你真要我殺?薛二說:你殺你殺你殺呀,你不殺我你就是狗孃養的!他一邊兒說著,就把脖子梗著伸到我跟前兒了。我接過刀就往他脖子上抹了一傢伙,就那麼一下兒,薛二就倒地上了,流了那老些血……薛二可真不抗殺,一殺就殺完蛋了……
胡說八道!你這是狡辯!你騙誰呢你?保衛幹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不是想圖財害命,你畏罪潛逃個屁呀你?你搶了薛二家500塊錢,瞧這,我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
老鷂迷迷糊糊地看了桌上那一沓錢,終於是完全清醒過來了。
天地良心啊,這錢可是我自個兒的……我一看地上那老多血,薛二老婆衝著我爬過來,我嚇得就往外跑,跑回自個兒宿舍,翻出了我攢下的500塊錢,迷迷瞪瞪就想往鎮上跑。我殺了人我犯了罪,我哪能不跑呢……我跑著跑著,也不知咋的就栽溝裡了……
陸德耳邊響起溝裡如雷的鼾聲,他想老鷂那會兒也許真是半醒半醉的,跑著跑著醉不敵暈,掉溝底就又睡過去了。
你少來跟我來這一套!保衛幹事提高了嗓門大喊。這些胡謅八咧的鬼話是騙不了人的!你要老實徹底坦白交代殺人的罪行,你一個就業工人,殺害了革命職工,這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你別想矇混過薛!明兒頭晌我就把你解押到場部去!
老鷂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恍惚的神態,身子往後縮著,恍惚中又多了些驚悸與恐懼。
你說,你舉起刀子殺向薛二的時候,你到底是咋想的?
……
你說呀,那會兒你到底想啥來著?
……
老鷂開始口齒不清地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念唸叨叨,像是在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陸德朝他走近了幾步,總算大概聽懂了他的意思。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