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按配方製出,呈進來。天子看了皇后一眼,轉出厚厚的幔帳。
書案頭擺著紙筆,皇后坐在案邊的繡墩上,對我微笑點頭。
我走過去,背對她坐在另一個繡墩上,解開上衣的帶子。
後背露在空氣中,涼涼的。接著,溼潤的東西擦在背上,有些麻,還有些刺痛。
案上的紙張拖動了下,發出簌簌聲。我目光微斜,看見一支毛筆桿輕輕晃動。
“如何?”帷幔外響起天子的聲音。
“陛下放心。”皇后在背後輕聲應答,毛筆仍舊動個不停。
接著,背上又溼潤起來,皇后卻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幔帳外的聲音再起,隱隱有些波動。
“藥效似乎只有一次,幹了痕跡跟著不見,再塗也不會出現了。但是無礙,陛下放心。”皇后說話間,案上紙張簌簌輕響,那隻毛筆動得更快了。
後背的刺痛感一陣一陣,慢慢減弱,直至消失。我穿好衣服,退出去。可這一次,並沒有回到來時的房間,而是被送去一個單獨的院落。
我想,這應該是對死囚的隔離關押。
然而,我沒想到,這一隔離,竟達一月之久。
其間,宮女每日如常送飯,待遇倒還不錯,只是訊息閉塞。我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天子是何想法,更不知道有琴聽雨現在怎樣了。
每天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我簡直懷疑,那混賬皇帝打算讓我腦力枯竭死在這裡。
又過幾天,我終於再次被召見。
“赫連小姐在此住得可還舒心麼?”天子捏著茶盞蓋,一臉平靜無波。
舒心你妹!我跪在地上低著頭,畢恭畢敬地道:“待罪之人豈敢奢求,謝陛下寬仁之心。”
“朕早已下旨,讓有琴聽雨回去了。”
這句話傳入耳中,勝過天籟綸音,頓覺心臟終於歸位,踏踏實實在胸腔裡跳動著。我伏地跪拜:“陛下聖明。”
“平身吧。”天子揮揮手,忽然說了兩個令我不敢置信的字,“賜座。”
啊?我一呆,旁邊已有宮女將我扶起來,一隻繡墩擺在跟前。
我猶豫了。
坐,還是不坐,這是個嚴峻的問題。坐,有些為人不知死活的感覺。不坐,便成了抗旨,會不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內心迅速掙扎了一回,我還是決定乖乖坐下:“謝陛下賜座。”
“朕先前不知赫連小姐身份尊貴,怠慢了客人,甚是不安。”天子看著我,說的話越發不靠譜兒了。
我想,我大概遇到了有生以來最艱鉅的考驗。一個巨黑巨狠巨陰險的人,正說著我理解不能的內容,而這個人,偏偏又捏著我的小命兒。
死是註定的了,但是,如何死法,尚未挑明。難道說,我的對答會決定自己最終將是梟首還是凌遲?
一個寒戰過後,渾身冒出起皮疙瘩,我現在由衷感覺,能痛痛快快地死,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身份尊貴?尊貴個毛線!該怎麼回答?怎麼回答?!
我坐在繡墩上,滿心抓狂。在這等雞同鴨講的局面下,邏輯思維都是浮雲了!腦子裡亂七八糟飛旋著無數念頭,不知怎麼的忽然蹦出一句話來:如果一切都還沒準備好,那就微笑吧。
臉上的表情肌顫了顫,我有些僵硬地牽動嘴角:“哪裡。”
“過謙。”天子擺擺手,繼續道,“陳楚雖小,也是一國。縱為國君義妹,也是一朝公主。”
陳楚……國君?我怔了下,似乎已經捕捉到重點了。
“朕已派兵,協助陳楚太子復國。新任國君登基,為感天朝之德,甘為附屬,年年朝拜,歲歲進貢。國君更為表誠意,願將結拜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