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舞看了看她,點頭道:“是。”
陸人賈沒看懂兩人眼神交錯的意思,反倒思忖:這標緻夫人好端端怎麼與年輕男子一同行走,一看二人,雖說長得不大像,不過這氣質倒是如出一轍,再看年紀,想必是姐弟倆。
此刻姐弟二人要買房一同住下,卻不見相公陪同,大約是死了丈夫的寡婦,無兒可從,只好跟著孃家兄弟了吧?
唉,這一年局勢不好,先是死先皇,接著死七皇子,新皇帝剛繼位,那五皇子不服氣又揚言要攻打京城,不少人都爭著在往外遷呢,反而是這小地方,雖然是處在南北交界,不過處在深山之中,自給自足,猶如世外桃源,倒也平靜。
看這姐弟倆氣質不凡,應該也是從京城逃難來的吧?這麼一個女人家,總跟著兄弟一塊兒也不是辦法呀,著實可憐,自己妻子也去世很久了,好像挺合適的……不如幫她一把……好歹他也算個靠本事生活的人,年紀是大了一些些,但是保證能讓她過得安逸。
這陸人賈,四十九歲高齡,枯木逢春,對木筠動起了心。
只聽那他一拍手,道:“啊呀,那可正好!我這屋子去年剛起的,還新,正適合當新房!啊……方才令姐說一眼就瞧中這房子,眼光真好!想我陸人賈的房子,不是吹的……對了,令姐說與公子同住……不知……不知……是否是喪……”說著突然扭捏起來。
木筠哪裡知道人家是春心蕩漾,她主意力全被那句“令姐”給吸引過去了,後面陸人賈說了什麼,一個字都沒聽見。本來她還偷笑人家名字,暗爽得很,猛地被“令姐令姐”一叫,頓時笑不出來,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她咬牙切齒,那陸人賈看著她傻笑,一個“夫”字眼看著就要出口。
鶴舞瞧了陸人賈一眼,摟過木筠,含笑接話道:“是為成家作準備,這位便是我未婚妻子。”
陸人賈頓時一臉被雷劈的表情,尷尬的站在一邊,緊接著一邊抱歉一邊退出去,從此對木筠格外客氣,甚至有點畢恭畢敬,好像她是什麼會男人神智的妖精,那眼光讓她恨不得馬上變成嗜血妖精,讓他見識見識。
MLGB的!!
不過鶴舞那句“未婚妻子”喚得實在好聽,她自動去掉“未婚”二字,心都酥了,暫時也忘了不快。
可是……
木筠默默走到梳妝檯前,拾起把黃木密齒梳,遞到鶴舞面前,青絲白髮度何年啊,木梳上纏繞著一根刺目的白絲。
“你看,我已經有了白髮……你呢……”一手把梳子握在胸口,另一手擱附在他面上,手指冰涼。鶴舞只能透過指間縫隙凝視她被爐火映紅的臉。
“你這副樣子,永遠不會再變,我想看看三十歲的你,四十歲的你,五十歲六十歲的你,都沒辦法……”
她不是對他厭倦才想讓他變,她是太不厭倦,太想一直看著他。
臉蛋傾國傾城身段柔媚但內心堅強的三十五歲戲子,是三十五歲的他,一樣俊俏,能像現在一樣在她面前做做小把戲逗她歡喜。
被寡婦糾纏但不為所動的四十歲清官,是人到中年的他,堅定,像清官守護信念一樣守護她。
整六十八歲但身強力壯的老者,是年老後的他,身強力壯,有一天她動不了,他還可以揹著她到屋外,一起坐著看夕陽。
可惜,她看不到。他本來就不會老,現在連變樣子的能力都失了。
能看著對方年華逝去,容顏變老的只有他而已,他會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她長出皺紋,白髮蒼蒼,面板鬆弛,脊柱彎曲,手腳發抖。其實無關年齡,即使是真正的木筠,二十三歲的木筠,也會面對這樣的尷尬吧,只是早晚的問題。
她終於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十年之後,我四十歲,還是算是徐娘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