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幻覺。但是在平靜的內心下,始終沉睡著一個東西,像是一個巨獸又像是一個暫時靜止下的暗湧,齊渃會盡可能避免去喚醒它,每當它似要抬起頭浮出水面,齊瀟的笑容又輕易化解去了危機。
逃避和退縮本不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卻又不可奈何,總有一天,那個深藏的心底的巨獸終於消失不見,總有一天。
只是未等到那一天,一個訊息徹底喚醒了巨獸,就像是漁人的魚漂輕微沉下泛起漣漪之後,翻卷起的卻是軒然大波。
說起來,那還算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喜事,楚屏率領兩萬大軍突破重圍在阿爾泰與周倫匯合,二十萬大軍原本大部分都是楚屏手下,見到自己統帥前來軍心大振,又因三月氣候回暖不再像臘月裡那麼熬人,竟然一舉攻下對方三座城池。
這邊大昱軍隊大獲全勝,北旬那裡雖只是五萬兵馬倒是也收穫不小,當時出兵之前上折懇請齊瀟退兵的大臣,這會都是連呼“陛下聖明”。
但是在這訊息之下,卻是捎來另外一件預想之中的事情,烏蒙傷勢已痊癒,這次大勝蠻夷又有大昱在背後撐腰,可謂民心所向,阿扎木和其他王子雖窺覬王座,卻不再越權半分,萬事俱備,只差最後一步,倘可以與大昱聯姻,那麼王位就真正是囊中之物了。
這次齊渃歸國舉國歡慶,訊息當然不脛而走傳到北旬,既然公主未死那麼婚約自然尚在,烏蒙也是第一時間派出信使傳達本意,北旬王尚且吊著最後一口氣,婚事果然是事不宜遲越早辦了約好,況且當初早已明媒正娶過了,只是途中略有閃失而已。
於情於理倒是說的過去,齊瀟卻是沉了臉,讓傳來捷報的信使摸不到頭腦,沒個賞錢也就算了,怎得一臉要將他拖出去斬首的準備。
正當齊瀟猶豫是否把這事告訴齊渃,小綠倒是先她一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齊渃聽了。
齊渃現在算是齊瀟身邊的紅人,寵愛有加,之前又捨命救駕,齊渃為先帝嫡女血統純正,一些大臣們心中紛紛擔憂齊瀟別像那史書上的斷袖帝王,因這姐妹情深欲將帝位傳給齊渃。
還好,齊瀟沒這打算,齊渃更是對帝座絲毫沒有興趣,但是託了在後宮內日益漸長的地位,小綠每每去膳房或是浣衣局,過來巴結的人比以往更甚,那些不可張揚的訊息也自然有人給她來路。
匆匆從內宮局回來,小綠手裡捏著的剛領的日用針線,來不及把東西放下就關了外門把自己聽來的訊息,統統說了出來。
聽聞第一件事齊渃還是一喜,隨即而來的第二件事,讓她雙眉一沉連同正翻過書頁的手都停頓下來。心中沉寂多時的巨獸還是甦醒過來,將心中攪個翻天覆地後倒是馬上趨於平靜,可能雖不去想,卻早已冥冥中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早就做好了準備。
裳兒正在一旁用剪子修剪下采摘在花瓶中的海棠,院落裡種下幾種海棠樹,垂絲海棠剛開謝這邊西府的又綴滿枝頭。
離了根的花朵即便置入清水,不消幾日也就零零落落,用剪子剪去那些蔫了的枝葉花朵,聽到小綠那廂說到北旬二王子差人送來的信件,整顆心懸在半空,齊渃久沒反應只是把書擱回了茶几,書脊輕叩木面的聲響讓她心中一顫,生生把一整枝好好的海棠給一剪為二。
“啊!”一聲低呼,裳兒趕忙從地上撿起那段斷枝,淡粉色的花朵已經離枝散落,只掛著些綠葉和殘破的花瓣,甚是淒涼之意。
“裳兒姐……”小綠輕喚,本以為是修剪時不慎傷了自己,卻是不像,只見她低頭愣愣瞧著手裡那殘枝不知心裡想些什麼,不由擔憂起來。
“瞧我這人。”裳兒搖頭道,“一不小心把花都給剪了。”
“剪就剪了吧,外面不還很多,人沒事就好。”說完,齊渃又拿起文集胡亂翻開了一頁顯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