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得多麼不真實,只要他一旦醒來,那種睥睨天下的不可一世的傲氣就會將他烘托得耀眼不凡。這樣的耀眼光環的後面,可有他真實的自我?
冬辰說,他不受皇后的寵愛……閉上眼,為他悲嘆一聲,又憐了自己,苦笑出聲,自己不過是個穿越到古代的魂靈,原本只想在萬花山莊與花草相伴,清靜地過日子,老天卻莫名地將冬辰帶到了我身邊,又將我攪入了烈焰明的皇權之爭……明天這場國葬,究竟會葬下多少人?
“花——兒——”月光從濃密的樹從裡彎彎曲曲地照下來,原本就可憐的光線被樹木枝葉擋去了大半,躺在擔架上的男子,努力地凝起渙散的目光,朝我費力地唇語,伸起修長慘白的手指,按在我的手上,傳來涼意一陣。
訝異於他看我的眼神,我悄然迴避地問候道:“你醒了?”
他眨了眨眼,算是答了我的話,也許是一個姿勢躺得太久了,他想試著挪動一下姿勢,被我適時控制住:“你失血過多,要是再動作,好不容易才止血的傷口恐怕又該血流不止了!”
他雙眼裡像多了團小小火焰般,目光湛然,定定地凝視著我,緩慢地開口而言:“只要你在身邊,流光又如何?”他勾起的唇,分明是種不可抗拒的自信。
“血流光了,拿什麼來奪回你的皇位?”我不已為然道,眼角之處,竟發現他的臉隱隱有了種難言的情狀。我說錯了什麼話嗎?只得淡淡一轉話鋒:“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他的臉色接連變化,陰晴不定,捲翹的墨色睫毛微斂,掩飾了他的內心。
“受了那麼重的傷,還勉強地來救我,就不怕送死嗎?”
“為你,值得!”
我以為我故作輕鬆的話,會將眼下的沉悶打破,可他這次開口說的,竟是簡單之極卻又讓我不得不沉默的話。
不滿我的沉默,他重複著再次強調:“為你,值得!”
“還是好好想想明天的國葬吧?有幾分勝算?”我只得繞開話題,揀了個我自認為最應該談的內容。明天,太陽還會不會為我們而升起?我不知道。
“沒有勝算!”他的手更用力了,語氣卻是輕輕淡淡,似乎天下與他毫無干係。
沒有勝算?腦子裡一片空白,如果這話是從平民老百姓的嘴裡說出,我或可不信,可是這話出自他——堂堂的焰國太子之口,我有理由不信嗎?我的冬辰,你在哪裡?
天亮前黑暗之極的時刻,我們誰也不再多說話。
方浩不辱使命,終於在天大亮之前帶著靖王及時趕到。
打了個照面,我豁然發現靖王正是進烈日營時所遇之人!他一身儒衣,袍帶輕輕,隱透著一種優雅貴氣,只是看我的眼光依然光怪陸離。
“花點點見過靖王!”
“花小姐不必客氣了,先上馬車吧,城門處本王已安排好了!”
我正要走,手卻被烈焰明固執地拉扯住了,“花兒,坐在我身邊。”
一時間,方浩、靖王以及正抬著擔架的三名近身侍衛,全都看向我。不知該如何表情的我感覺太不自在了,說話像口吃似的,“好,好吧!”
如此,我們相安無事地進了西城門,直接進駐了靖王府。一進王府,靖王既安排了醫術精湛的太醫為烈焰明診治,又為我安排了香湯沐浴。換了身衣衫,我身上那股膩人的血氣味兒再無跡可尋,累得四肢無力,倚倒在花園裡,眯著眼,感受著晨光在芭蕉葉上一點點亮起來的散漫姿態,攤開雙手,冰瑩的掌上全是被粗糙的樹皮刮出來的血痕,不時地傳來鑽心之痛,心裡一點也不後悔,畢竟他出手救了我一命,這麼做實屬應該。
聲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定是方浩。
“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