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了幾口便作早飯了。等那城門的護衛終於打著哈欠開了門,章珏第一個登記、交稅,得了護衛一句“進去罷”的恩准,牽了馬直直朝甘惠府上去了。
可甘惠府門前,等著他的是緊閉的硃紅大門,以及大門之上凝固的暗紅。
章珏扯住路過的一個挑擔的小販問:“甘家怎麼了?”
小販甩開章珏的手,怒罵:“不曉得不曉得!別耽誤我買賣!”說罷,便晃著扁擔走遠。
“沒了……都沒了啊……”
章珏循聲望了過去,卻見對門的一位凌亂著花白頭髮的老婦人喃喃地不知向誰唸叨。
“甘家來了個不知哪兒來的大侄子,才高八斗,通敵叛國,累得那甘府被抄了家,一個都不留……”她坐在地上,神神叨叨的,“一個都不留啊……”
章珏險些暈厥了過去,好容易穩住了身子,問:“那,那個通敵的大侄子呢?”
老婦人笑了:“今日兆華門,杖斃。”
章珏縱了馬往兆華門趕,任身後市井巡查的小吏追喊,直到兆華門口才跌跌撞撞下了馬,擠過看熱鬧的人群,“砰”的一聲倒在緊閉的兆華門前。
他聽見門裡頭有他闊別的侄兒的聲音凜然如竹之不阿:“同之所為縱然有不妥之處也只是為了江山社稷,為君上的千秋萬業!為君為國,同自認從不曾背離此條!你們給我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定有一日反噬己身!”
“罪孽之徒信口雌黃!你之所為天知地知眾人皆知,勿論那如山的鐵證,你竟還有話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啊……”奚同的聲音裡帶著章珏從未見過的狡黠,“你們這些個人,怎的與狗一般,自己個兒憋出的屎還要別的狗來舔!你們願意當這畜生,我可不願!”
“你,你,不論你今日認罪與否,也只是死路一條了!”
而後,章珏聽見那令人心驚肉跳的兩個字——“行刑!”
門內傳來不真切的肉割裂的聲音。章珏曾聽聞這杖斃之刑,由著人之尻只是杖打是打不爛的,需在之前用刀在上頭割上一刀,接著用木杖打去才能肉末飛濺。
此時他想喊“同兒”,又想喊“救命”,卻什麼都喊不出來了,五臟六腑均沾了麻藥一般無任何感覺,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捶打著兆華門,無力地推著毅然不動的兆華門。
几杖子落下,聲響鑽進章珏的耳裡,攪在他心上。
那幫畜生挑著不致命的地方使勁打,旨意左右是杖斃,並無具體規定說是打幾下。
初時奚同還咬緊了牙關不發出一絲聲音,後來有些按捺不住,一記一記悶悶哼著,卻還是不肯叫喊出聲。
章珏聽那木杖落在奚同身上的聲響,目眥欲裂,扯著嘶啞的喉嚨終於喊出一聲:“同兒!”
杖刑本就不是尋常人能夠忍耐的,即便是習武之人被卯足勁打個四五十板也得廢了,更何況奚同一文弱書生。
杖擊約莫三十板,奚同還是哭喊出聲,脫口而出的卻不是求饒的話,他哀哀地叫著:“叔父!叔父!”
章珏聽了,耐不住哭號起來,旁人見他這般傷心,卻不知他究竟是誰。
章珏拼了命拍打著兆華大門,支離破碎的聲音似乎在喊著“同兒”“救命”,更多的是毫無意義的絕望喊叫,狀若癲狂,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勸他攔他。
門裡頭奚同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一句句的“叔父”“叔父”也逐漸被悶棍聲掩住,而後棍子悶悶的聲音變成了一種似乎打在水塘中的聲響,最後連棍杖聲都停下了,門內再無聲息。
章珏卻像是什麼也不知曉一樣,仍痴痴地拍著門,拍門聲在喧鬧的人聲中十分弱小,威武的兆華門下,章珏原本高大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