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原,晉王府內。
晉王朱求桂已至暮年,王府的日常事務皆由世子朱審烜主持。
初代晉王朱棡,乃朱元璋與馬皇后之子,在洪武朝中地位僅次於太子朱標,深得朱元璋信任。
洪武年間,晉藩實力一度超越燕藩,只可惜朱棡英年早逝。若他尚在,朱棣未必能贏得靖難之役。
朱棣四年的靖難之戰中,二代晉王朱濟熺始終置身事外,後被朱棣問責,削去王爵,罰去為老晉王守陵。直至仁宗朱高熾登基,晉王一系的王爵才得以恢復。
至晚明,晉王府的宗室人數僅次於周王府,嘉靖年間已近五千人,到如今開平二年,估摸著已過萬人。
山西本就貧瘠,僅晉王府的祿米便足以壓得地方官府喘不過氣,更何況還有代王一系,同樣是洪武年間分封的藩王,宗室人數與晉王府不相上下。
宗室人數眾多,拖欠祿米之事時有發生。為養活宗室,兩家王府不顧朝廷禁令,做起諸多有本無本的買賣。
強佔民田、欺行霸市、欺壓百姓,這些已是家常便飯。
王府的商隊常年往返于山西與蒙古之間做交易,這已是公開的秘密,地方官府與邊軍將領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晉王府還擁有一支馬隊,在邊境地區打劫過往客商,他們行動迅速,裝備精良,甚至超越邊軍,令邊軍無可奈何。
自太后重新啟用親王掌管宗人府以來,老晉王朱求桂心生不滿,他公然對兒孫們說:“太祖初建宗人府時,我們的老祖宗便是左宗正。如今要重新啟用親王掌事,也應有我晉王的一席之地。紫禁城的那位婦人,真是不懂事!”
河南幾支王府接連發生變故,朱求桂始終冷眼旁觀,直至福王被推翻,他才驚慌失措,意識到“紫禁城的那位婦人”要對宗藩動手了。
這天,代王的密使、遊方僧人道謹前來晉王府聯絡。朱求桂將兒子朱審烜喚來,三人在書房共商對策。
“代王有何打算?”朱審烜直截了當地問道。他深知,代王一系的爛賬不比晉王府少,真要計較起來,抄家都是輕的。
密使也不囉嗦,巧舌如簧,蠱惑道:“代王說了,太后這是要重演建文削藩舊事。她若無情,就別怪別人無義。
貧僧今日前來,是代王傳話:代宗子弟,願以晉王馬首是瞻,隨晉王靖難!”
朱求桂還在猶豫,世子朱審烜已拍案而起:“好!當初若非晉宗老祖早逝,這天子之位,還輪不到他燕王一系呢……”
“世子!”朱求桂打斷兒子的話,轉向密使問道,“本王聽說,朝廷整改了京營,收拾了福王的軍隊,新編練的新京營火器犀利……代王能出多少人馬?”
密使推心置腹地說:“新編的京營對付福王這種無知小兒自然是綽綽有餘,但晉王和代王兩府的王府護衛,可從未懈怠過……”
一直在邊境走私和搶劫。
“朝廷整頓京營才一年多,能編練出多少精兵?如今老京營糜爛,新京營弱小,人心不齊,正是起兵靖難的好時機……代王府的三衛人馬,願隨晉王征戰。”
這話簡直說到朱審烜心坎裡了,他轉而勸起晉王來:“父王,大師說得有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再拖延下去,等小皇帝整編好京營,咱們就再無機會了。”
憑兩王在山西的所作所為,小皇帝能放過他們嗎?
朱求桂盯著那二十多歲的僧人,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如此大事,得代王親自來才行。即便是當年的道衍大師,在外也不能代表燕王行事。”
那僧人聽了,起身行禮道:“貧僧話已帶到,回去將晉王的要求轉告代王便是。”
再無多言,轉身離開了晉王府。
晉王不放心,派人暗中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