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著,以致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他那大眼珠子轉悠了一下,然後就低垂眼簾,望著麻將牌說道:“方才老李和老謝都讓有啥說啥,越直接越好。所以我也就直接說說我對王一民同志的看法吧。”說到這裡,他的頭抬起來了,眼睛直望著王一民,逐漸放開了尖嗓說道,“我真想不到,一民同志會說出方才這些使人吃驚的奇談怪論來!可是聯絡起他對一中挖博儀照片的態度來看,就會明白了,這原來是出於一個思想體系的,都是右傾機會主義的反應。我很不理解,為什麼在革命高潮到來的時候,總有些人在唱低調呢?為什麼有些表現得非常革命的人在革命一來的時候卻顯得驚慌失措呢?仔細一想,無非是兩點:一是害怕危及自己的安全;二是要權。就拿一中來說吧,好像我在這裡,這塊地盤就是屬於我的,你要採取什麼行動,都得事先和我商量,我點頭才算數,否則我就要反對。革命如果要這樣幹,就不能不使人懷疑他的目的性了:是為中國勞苦大眾求解放呢,還是為達到個人私利而投革命之機呢?這就不能不引起我們的警惕了。”
王一民被最後這幾句含沙射影的話激怒了,他那白淨的面孔上飛起了紅雲,他那劍眉一豎,剛要講話,卻被李漢超搶在前面制止住了。他對王一民一揮手說:“不要再爭論了,再爭論天就亮了。”他又轉對劉勃說道,“我覺得一民同志的意見完全是從革命功利出發的,沒有摻雜什麼個人利害,而且也言之有據。我們對敵我力量的估計萬萬不能盲目樂觀。為我們的勝利歡呼是應該的,但是一定要看清敵人是要把東北這塊地方當成他們吞併全中國,進而侵佔全亞洲的重要基地。他們駐在這裡的關東軍,是日本軍隊中最強的軍事集團之一。它現在擁有七個步兵師團,還有坦克、重炮、鐵道、通訊等特種兵聯隊,其中包括五個飛行聯隊。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在朝鮮和滿洲修了四十個飛機場,五十個著陸場,在偏僻的北方縣城都能降落飛機。在城市裡更是用盡各種手段,加強他們的法西斯統治,所以我們一定要百倍提高警惕。我覺得一民同志對‘飛行集會!的意見也是有根據的。我準備在我們的會議結束以後,立即向省委反映。但是現在,我們一定要嚴格執行省委的決定,把’飛行集會‘的各項準備工作做好,不許打一點折扣。”
王一民鄭重地點了點頭。劉勃也說一聲:“好!”
接著他們就確定了所有有關“飛行集會”的具體事項:決定五天後的星期日正午十二點在北市場舉行。各方面工作都做了分工,集會司令就由自告奮勇的劉勃擔任。劉勃情緒又上來了,散會的時候他興沖沖地頭一個從謝家的小屋裡鑽出去,消失在黑沉沉的小巷裡了。
李漢超讓王一民先走,王一民卻站住不動,他拉住李漢超的手說:“漢超,有一件事我已經替你做主辦了,辦對辦錯你都衝我說吧。”
李漢超不解地直望著王一民說:“什麼事?”
“五天前塞上蕭又接到石玉芳一封信,信裡說她在北京日夜不安,非常惦念你。你臨走的時候小女孩才四個月,現在馬上就要滿三週歲了,整天喊著要爸爸。石玉芳盼望在孩子過三週歲生日的時候,能和爸爸在一起。她懇求老塞一定幫她找到你。她甚至懷疑老塞知道你的去向不告訴她。她表示如果再不說準信,她就要抱著孩子來了。”
“她要來!”李漢超捋了一把鬍子,睜大了眼睛說。
“嗯。看那樣真要來了。”王一民點點頭說,“老塞拿著信跑到我屋裡,跟我直髮火。還說不怪國民黨說一人共產黨就六親不認了。他還說,他這個朋友你不理還算罷了,連那麼好的媳婦都扔了,不是六親不認是什麼!”
“這個老塞,簡直是滿嘴胡云!”
“他逼著我非說出你的住址不可。”
“你就說了?”李漢超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