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綺薇,累了?”年輕男子見小童停步,柔聲問道,原來那竟是個女童,難怪如此秀麗。名喚綺薇的女童搖了搖頭,水鄉的柔音如黃鸝一般婉轉,“那個人唱得調子很有趣啊!”原來那儒生所唱的竹枝詞乃是源自巴蜀的民謠,桓溫徵蜀後,一些蜀地文人做的竹枝詞漸漸傳到了江南,蜀地歌謠頗為蒼涼,比起江南的婉約大相徑庭,雖然幾經改變,但和水鄉流行的歌謠相比還是別有新意。孩童總是多好奇,所以會為此駐足。
年輕男子聽了孩童的話,面露嘲諷之sè,輕聲說:“微末小道,何足掛齒!”
晉祚以來,儒學式微,南方士子多不重儒生,且當時流行五言詩,詩句但求雕砌華麗,喜好用典,雖然這個儒生引詩入詞,頗具匠心,但像竹枝詞這樣淺顯易懂的東西是被人看不起的,晉人好玄嘛!這年輕男子多半是世家子弟,自然對那儒生模樣的中年人沒有半分敬意。他語聲雖小,卻已足夠讓那儒生聽見。
那儒生聞言卻無半點惱怒的心緒,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倒是跟在這年輕男子身後的劍士不屑地哼了一聲。那男子顯然有些畏懼這個劍士,輕輕拽了拽女童的小手,“走了綺薇,若是累了,哥哥揹你!”
綺薇眨了眨眼睛,低聲怨道:“你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我現在是個男孩子,有男孩叫這樣名字的嗎?”
她哥哥聞言莞爾,拍了拍女童的肩膀,說道:“好啦,我錯了,快走吧!”這三人緩步向前,走得也不是多快,那個儒生遊山玩水一般,卻一直不離不棄地跟著他們。
“哥哥,我們何必步行,乘車也不會這麼累了!”漸漸到了街區,女童有些不受腳力,撒嬌起來,那個年輕男子也乏了,額頭見汗,氣喘吁吁。其實他們也沒走多遠,不過十來里路而已,只是世家子弟多半四體不勤,大概正是這個原因,他們身後那劍士臉上的鄙夷之sè又濃了幾分。
年輕男子也不理會劍士的臉sè,牽著女童斜倚在道旁樹下,嘆道:“既是求人,總要表現出心誠才好,那道長如閒雲野鶴,我們乘輿而去未免顯得倨傲。”聽了哥哥的解釋,綺薇的嘴巴撅得更高,“那死老道又不在家,真當自己是神仙了,如此輕慢我們!”聽得妹妹嘮叨,做哥哥的也不多話,其實綺薇比起大多世家女子懂事得多,並無頤指氣使的習慣,只是連訪幾天也未見到那道長的面目,卻還被對方的下人慢待,門閥小姐的脾氣總還是有些地。
那年輕男子也是累得很了,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愴然道:“如今求人,自然要低三下四,為了阿爹,我們還是忍忍罷!”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劍士,聽到年輕人提起阿爹,yīn陽怪氣地笑了笑。
有漢以來皆以孝治國,那年輕男子一路上被這劍士冷嘲熱諷也就忍了,不過此刻對方居然嗤笑其父,這男子再也忍不住,喝道:“周景安,我一路忍讓你也欺人太甚,若是看不起愚兄妹,你自去之,我們不需要你來保護!”
劍士翻了個白眼,譏笑道:“我只笑了一聲,又沒說王縣守不戰而逃,你如此著急作甚?”
“你……”被戳到瘡疤,那男子張口結舌一時不好反駁,跺了跺足就yù拉著綺薇自行離開,倒是那女童綺薇知道離家在外須得劍士保護周全,掙開她哥哥的手,朝劍士行了個禮,哀婉道:“縱然我父親貪生怕死,但做子女的卻不能不盡孝道,我家門第雖高但在族內境況實比周君悽苦,如今兩相共處,實要和睦才是,如若愚兄有怠慢周俠士的地方,小女子在此致歉!”說罷,又要盈盈下拜。王家的門第高不可攀,那劍士受了這女子一禮已然受寵若驚,怎敢讓她再拜,急忙將她扶起,連聲感嘆著,“不愧是琅琊女兒!”
此時那個年輕男子憤懣垂首道:“琅琊王家又有什麼了不起,如若當年謝家小公子沒死……哎~!”聽得這話,王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