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地抬起左臂,輕輕掀開了車壁上的簾子,扭頭打量起車外的景色來。
初秋方至,風景正好。
他們一行四人是午後出的門,這會兒未時未過,陽光仍舊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林間的小道上,伴隨著陣陣清風拂面,夾雜著絲絲的涼意和落葉的氣息,叫人好不愜意。
她情不自禁地翹了翹唇角,帶著未散的笑意,放下了車簾,坐正了身子,重新注目於前方。
沒多久,馬車就停下了。
慕朝棲同鬱無莊相繼下了車,雙腳著地後就抬頭四下端量起來。
離府前,她問過鬱無莊要去哪兒,可鬱無莊卻笑著不願透露,說是到了她就知道了。
但是,現在他們抵達了目的地,她卻還是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只望見一座高高的閣樓孤零零地矗立在不遠處,四周人煙稀少,看上去倒是相當清淨。
“走吧。”眼見火雲安頓好了他們的馬車,鬱無莊這就帶頭朝向那高閣,徑自跨出了第一步。
莫非……他們這是要去登高?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第19枚收藏
有沒有覺得作者說這話時正透著隱隱的蒼涼【遠目】
☆、攜手
毋庸置疑,登高乃是重陽節的習俗。
可是,此刻的鬱無莊卻領著其餘三人,一步一步地沿著臺階往上走。
這讓跟在他後頭的慕朝棲不禁開始懷疑:今個兒到底是七月初七還是九月初九?
當然,這充其量只是句玩笑話。
她想,鬱無莊帶她來這個地方,自是有他的道理。
是以,她始終一言不發地跟隨著領路人,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石階,最終登上了那高高的樓臺。
跟在他倆身後的水色及火雲很識時務地退到了合適的地方,為他們的主子營造了獨處的空間。慕朝棲和鬱無莊則一同站在了陳舊的雕欄前,舉目眺望遠處的風景。
映入眼簾的,是高低起伏的紅磚綠瓦以及掩映其中的大街小巷——再往遠看,是城外靜靜矗立的山坡與山上那尚且蒼翠的樹叢。
不得不承認,此處視野極為開闊,幾乎能將整個玉衡皇城盡收眼底,委實是個觀景的好去處。
所以,他才把她帶來這裡?
“以前身子尚可的時候,我也會像現在這樣,站在高處遠眺四方。”正這麼思量著,耳邊傳來了鬱無莊一貫溫雅的嗓音,“常言道,‘高處不勝寒’,可我覺得,那只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陪伴而已。”
言至此處,他不緊不慢地轉動脖頸,注目於同樣側首而視的女子。
四目相對,眸光流轉。
他想,她一定是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而她,確實是心絃微顫。
男子沁人心脾的聲音傳至耳畔,猶如一股清泉般滲入心底——雖是簡短的三言兩語,卻如同道盡了他二十多年的孤寂與悲涼。
在她歷經變故、浴火重生的這近二十個春夏秋冬裡,他又在人世間的另一個角落裡,飽嘗了多少雨雪風霜?
這其中的冷暖苦痛,可有人聽他訴說?
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飽經滄桑的她再清楚不過了。
心照不宣的沉默在兩雙互相對視的明眸間蔓延——直到他從容不迫地向她伸出了手。
“朝棲,你我皆是被命運捉弄之人,何不聯起手來,反排命格?”
她凝視著他明淨白皙的容顏和深邃含笑的眼眸,忽而揚唇莞爾。
他沒有像尋常男子那樣,一味地將身為女子的她護在身後,而是賦予了她同等的地位和立場,邀她與他並肩而站。
相視而笑,莫逆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