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忽地盡伏於地,冷汗涔涔。只在一瞬,朔月那濃厚的妖異氣息驟然化為無窮的威壓,令他全身顫抖,不盡無法自立,甚至越發喘不過氣來。
魔帝亦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咬牙運轉全身氣澤,才勉強令自己不至於跌跪在地,但額上亦是冷汗微滲。浩瀚如天地的威壓,令他根本生不起絲毫抵抗之心,這般的威懾之力,難道是……
昔日妖皇帝俊降世,徵以四夷,踏於妖魔屍山血海之上,引無數妖魔血澤亡魂,合天地浩然之氣,煉而化為神器招妖幡。此幡一出,妖魔盡皆俯首稱臣,尊其為主。
雖則招妖幡隨上古神祇殉世而消弭於世,但既然是他的話,卻也並非不可能……
魔帝再度深深吸氣,切齒吐出一字道:“走!”
山巒如巨獸,靜寂潛伏於夜色之中,而朔月之夜赤月紅光卻為它披上一層煞戾。
青年同樣寂靜地立於山巔,但與山巒不同的是,他似乎並未沾染上絲毫赤芒,黑衣沉暗,發如鴉羽,仿若完全溶入暗夜之中,惟有右眸鎏金,閃耀出一點暗金之輝。
與他一道立於山巔的是一面幡旗,山風流轉,自其上揚起無限威壓,無形的氣澤隨風流佈於整片妖魔之界。
他百無聊賴地在心中默默數數,一息,二息,三息,……,三百六十九息,三百七十息,……,九百九十九息,一千息,……,六千九百三十八息,六千九百三十九息,……
直至數到一萬息時,整座山巒的草木樹叢仿若顫抖般開始簌簌作響,數十道黑影倏地映入眼簾。
“好慢啊,你們。”他語氣慵懶地抱怨道。
那數十道身影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才微微躬身拱手道:“請恕吾等來遲。”
當初自四凶處得知東皇尚存於世後,他們亦有所猶豫,雖然東皇創立妖魔之界,為妖魔共主之一,但如今去上古已有數十萬年,妖魔之尊們,誰願再奉他人為主,再居他人之下?且其已被天帝撫養至今,其意其性,還真不好說。於是,幾經商議,他們最終決定設計令其與天界離心,至少離開天界,不得干預三界之爭。誰曾料到,他如今竟恢復了記憶,且來意不明。
魔帝定了定神,說道:“不知尊神召吾等前來,是為何事?”
“你們立即自天界撤兵,不可再轉天界氣澤入妖魔之界。”他對妖魔尊主們態度之輕慢並無絲毫異色,僅是語氣淡淡道。
妖帝嗤笑一聲,語帶嘲諷道:“天界勢力衰落,分崩離析,不堪一擊,正是吞併之機,以漲大我妖魔界之時。尊神為天帝照撫萬年,已然心向天界了麼?”
他神色不變,彷彿早有預料,依舊淡然道:“六界均勢,此起彼落,如陰陽相侵,是為天道,若一方沒落,其它亦不得勢久。”他望一眼神情漠然,目閃戒備的諸妖魔,情知他們根本聽不入耳,遂嘆息道:“好歹軒轅之後還有如天帝這般通達明道之人,怎麼妖魔界一個個都跟帝俊似的呢。”
“既然汝等不從,惟有如此。”
眾妖魔望見他的唇邊浮起一縷冷笑,浩瀚的毀滅之息如海潮般瞬間撲湧而來。若說先前招妖幡的氣息令他們不由自主地生出俯首臣服之意,那麼如今滔天而來,無孔不入的便是無邊的絕望,似是要將他們化為齏粉。
妖魔帝尊俱是臉色煞白如紙,目眥欲裂,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元氣紊亂四竄,軀體彷彿便要融化炸裂。他們貫來自負,攻破天界更令他們信心大漲,並未將所謂東皇放在心上,以為憑數十位妖魔之尊,亦可令其忌憚。直至此刻才心有慼慼,比之神祇浩淼如滄海、如天地之力量,他們只不過是淺溪細流罷了。
但既是如此,誰甘願束手就擒,引頸受戮?他如此敷衍,根本沒有與他們解釋之意,亦無意於令他們臣服,從一開始便只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