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從容不迫,倒不如說是根本不知道“畏懼”為何物,平日裡最怕麻煩,一旦遇上生死大事了,反倒不會放在眼裡,怎樣膽大就怎樣行事。
當兒子的不擔心父親的安危,當父親的,竟也不管管兒子的死活。謝瑤若是在離開建康回會稽的途中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宣澄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樣毫無根據的猜測,可是這次與往次不同,許是北虜那邊不平靜吧,他這幾日也總覺著心神不寧,好像要出大事一般。
“你還是別……”他剛想勸勸好友別去了,就見後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就回了府裡,徒留他一個人傻站在門口愣愣的喊著,“你怎麼又回去了?不走了嗎?不走最好!”
已經進了門的謝瑤沒理會他,回了府之後便徑直走向了後院。
“郎君怎麼又回來了?”王瑜愛正坐在鏡前梳妝,一見了他,驚喜之下眉眼間卻又很快染上幾分憂色,“莫不是外面……”
“沒事,我只是來取一樣東西。”安撫了妻子過後,謝瑤便進屋拿了被自己落下的那幅畫,“這是要拿去給子夕的,險些忘了。”
子夕便是他的舊友,前些日子染上重病,怕是治不好了才邀他前去相見。
“這次回會稽,路途遙遠,你……你千萬要小心。”見丈夫收拾好東西就要出門了,王瑜愛連忙快走了幾步到門邊扯住了他,千萬句不捨和擔憂全凝在這一句話裡面了。
謝瑤被她這樣拉著胳膊,一時也不忍掙脫,抬起另一隻手為她捋了捋耳邊髮絲,輕聲說著,“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即便他如何勸解,王瑜愛卻還是捨不得鬆開手放他離去,“我實在是擔心……”
其實謝瑤出外辦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次不是走上兩月三月?偏偏只有這一次,不知怎的,她實在是覺得心慌。說句不該說的,就好像丈夫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她也知道自己萬萬不能有這樣的念頭,可是越不想去想,這不安之感反倒縈繞在心頭不肯散去了。
“我只是回會稽,又不是去別的地方。”安慰到最後,謝瑤都忍不住笑了。他實在是不明白好友和妻子今日都怎麼了,那可是會稽啊!他年幼時一直隨父親隱居在會稽,對山陰和東山的熟悉遠超建康,這一次回去更像是回故鄉探親,何必如此擔憂呢?
許是他這話實在是讓人無法反駁,王瑜愛左想右想,也覺得自己這擔憂實在是沒道理,便不捨的放開了手,任他離去,“我在家裡等你。”
這一句話足以抵過千萬句挽留之語,縱使謝瑤走得再遠,心裡也一直記著千里之外的家中還有妻兒等著自己回來。
鄭重的點了點頭之後,他轉身出門,只是走出了幾步之後又扭過頭來對著妻子笑了笑。
自己的丈夫本就生了一副極出眾的相貌,這一笑,險些讓王瑜愛看失了神。她扶在門框邊,遙遙的望著夫君離開的背影,空閒的那隻手卻不知何時緊緊揪住了胸前的衣衫,無端,心如刀絞。
終於離了家,謝瑤正要出發的時候,卻見宣澄也牽了一匹馬,非要與他一同前去,任他如何婉拒也無用。
“你為什麼不讓我跟著你?難不成你這次回去不是為了殷子夕?”趕路時,宣澄還在嘮嘮不休的追問著。
被問得煩了,謝瑤索性隨口答道,“是是是,我不是為了子夕回去的。”
他不過隨口敷衍,宣澄卻當了真,“真的?那你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你在會稽還有個女……你怎能如此!!!”
最後半句倏地拔高了嗓音,差點嚷得路上人人側目。
謝瑤懶得理他,拉了拉韁繩調轉馬頭換了條近道,趕路途中再未理他。
待兩人趕到山陰時,已是三月初春時。
熬過了一整個冬天,殷子夕的病也有了起色。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