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恍然,提起筆架的筆來,自嘲似的笑道:“也就鎮虜侯在意在下這幾桿筆,在某些人看來,何異於隔靴搔癢,除了罵上幾句,又能左右甚了?”
“南雷先生此言差矣,行事不得其法,自然事倍而功半。而今只要得其法,必會事半而功倍!”
李信說罷笑吟吟的看著黃宗羲,黃宗羲何等聰明只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頓時哈哈大笑。
“鎮虜侯打的好算盤,這等腌臢齷齪之事若在南京士人中公之於眾,那些權貴還有何臉面在忝居城內?”
李信卻搖搖頭,對黃宗羲的說法加以補充:“並非僅僅使其身敗名裂,而是懲治不法,除惡務盡,使沉冤者昭雪,讓行兇作惡者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才不負公道二字!”
“好一個不負公道!鎮虜侯如此有心,不知要羞煞天下多少父母之官!”
黃宗羲竟撫掌罕見的發了句感慨。李信嘆息道:“南雷先生言重,李信哪裡在乎什麼虛名,只是手握一方大權,不為天理公道做些事情,豈非是不負責任之舉?”
“不負責任?”李信的這個說法讓黃宗羲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說,百官得功名無不是為光宗耀祖,要麼便是將忠君放在冠冕堂皇的表面上,至於負責之說,究竟又是為誰負責呢?朝廷?百姓?以他對李信的觀察,似乎又都不是。李信雖然不屑為惡,卻也絕不是道德君子,所謂,為百姓,和為朝廷負責,顯然是不可能的,那他要為什麼負責呢?
黃宗羲畢竟不是李信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更何況,就算他是李信肚子裡的蛔蟲,也未必能知道李信的真實想法。手中握有權力,的確責任重大,但所要負責的卻是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次日一早,天色還沒放亮,成疊的《公報》便被星夜趕來的報童取走,每賣出去百份報紙,他們便可從中賺的百文錢,這些錢雖然不多,但對貧窮的數口之家來說,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賣報!上元門軍港大火背後真兇主使已被徹查清楚,總兵邵化龍,福建……”
賣報童口中喊的簡介實在讓人震驚不已,很多平日裡不買報的人都忍不住掏出了十個大錢,買上了一份報紙。倒要看看,軍港大火背後究竟有什麼陰謀。
有買不起報紙的人便湊上來瞧熱鬧,讓買了報紙的人給他念上一念,報紙上究竟印了什麼內容。豈料買了報紙的人卻臉上一冷,將手中的報紙擋在身後,不屑斥道:“買不起,還想知道?再不抓緊趕路,去的晚了被僱主責罵,看你還想不想看報紙了!”
說罷狠狠的啐了一口,便從一角偏門裡閃身進樂大宅子。其實那人也只不過是來替主人買報紙的家丁,手中報紙上的字他倒是有一大半都識不得。不過家丁的揶揄嘲諷,倒是讓行路人身子一陣,他所言不錯,這麼早就上街的有幾個不是為生計所迫,還是抓緊去僱主處,萬一到的晚了,僱主惱怒下來再扣上幾文工錢,那才得不償失呢。
但是路人看那揶揄嘲諷自己的人也不過是一身奴僕打扮,身份還不如他呢,至少他還是個良家子,想來想去也忍不住胸中的憤懣,狠狠的朝那黑漆角門吐了口大濃痰,算是出掉積鬱在胸口的惡氣。
“猖狂個甚了?狗眼看人低!”
時間不到中午,筋子巷的《公報》報館已經連續加印兩次,但仍舊供不應求。今日所刊載的訊息也實在過於震撼,南京城中官員繁多,凡是對時局敏感關心之人,哪個不想看看那軍港大火案究竟事涉何人?然後也好依據公報上的內容,早做籌謀準備,若是所涉之人與自家有牽連也好早做切割。即便沒有,也得尋思尋思,究竟是否可以藉此在高升一步。
不論買報的人各懷心思,但軍港大火事涉南京總兵邵化龍與福建總兵官的訊息則在南京城中沸沸揚揚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