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何打算?”
張方嚴看似渾濁的老眼裡忽然閃過了幾絲訝然之色,略一沉吟之後,老臉上擠出了幾絲乾笑來,問道:“說說,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他似乎已經看透了吳禎的心思,知道此人有此一問,必是已經事先想好了主意,打好了腹稿。果不其然,吳禎就等著張方嚴如此發問呢,當下也不客氣,便挺了挺胸口,朗聲正色道:“南直隸情況複雜遠非其他各行省可比,究其原因無外乎南京權貴多,官員多,各方掣肘之下,自然事事難成。”
吳禎說的這個問題也正是張方嚴所擔心的,南直隸與其他行省最大的區別在於,南京有一整套的北京六部的複製機構,這些機構加上地方官署,疊床架屋,事權不明,很多方面的問題誰都能插上一手,誰若是想專斷卻又是萬萬不能的,長此以往,整個官場自然是糜爛不堪。
張方嚴就是知道有這個問題,才遲遲不願去南京,以至於先在江都收了江北三鎮兵馬的兵權以後,心裡多少有了些底氣,這才想著再做籌謀,他看吳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便問道:“巨來有甚主意,快說來老夫聽聽,就別在那賣關子了。走走走,進屋裡去坐,這外面料峭春寒,多站一會這身子都快僵住了……”
吳禎的話一出口,果然讓張方嚴與何騰蛟大吃一驚,此人的思維也真真是大膽至極,但細細想來,也的確是另闢蹊徑的法子啊。
原來吳禎的主張是,由張方嚴奏請朝廷,將南直隸的治所遷至江都,總督便駐在江都,瑞撇開南京六部自成體系,往後其他各府均對總督府署負責,自然就拜託了南京六部的轄制,如此自可大刀闊斧廓清局勢。至於處置那浙江市舶司勾結江南織造局貪汙的案子,在此之後將容易的猶如舉手。
南直隸巡撫孫鉁之所以無功而返,就是因為多方掣肘,更險些因此而丟官去職,好在皇帝對南京方面仍舊心有整治之心,於是這才派了張方嚴前來。如今吳禎的這個法子不但另闢蹊徑,還將孫鉁從南京六部的天羅地網裡解救了出來,張孫二人自然就會成為天然的政治盟友,這雙劍合璧之下,只怕再堅硬的銅牆鐵壁也能砍出幾個窟窿吧。
張方嚴很快就從吳禎的主意裡想通了其中的各項好處,但隨即又眉頭一皺,在屋子裡踱著步子似乎在想著什麼。侍立於屋中的僕役這時來到炭火盆子前,彎下腰用鐵夾夾了木炭填進銅盆裡去,又就勢在盆中捅了幾下,將炭火撥的旺了,這才放下鐵夾重新侍立一旁。
“閣老別再猶豫了,如此一來對咱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讓南京那些尸位素餐的老爺們一個個都喝西北風去,咱們才好大展拳腳,廓清江南局面。”
這個主意雖然不錯,但張方嚴還是有顧慮的,他知道皇帝派自己來,絕不是僅僅為了破一個案子抓幾個貪官的。浙直財賦一直是朝廷稅源最大的兩個省份,天下有言蘇松兩府半天下,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國家財賦重地無出其右,皇帝的真實目的自然是希望他將浙直兩省的財賦大權重新抓在手中,而不是被那些權貴豪強大族衝了私囊。
就實而言,張方嚴對此還是頗感頭疼的。皇帝委派他的這個差事,無異於從地方豪強的兜裡向外搶錢,常言道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自己這一回來可是做不得好好先生了,那是要真刀真槍做一回酷吏啊!
與這些地方豪強撕破臉皮必然會引起他們的反彈,進而導致地方政局動盪,反而會使原本就不多的繳公財賦再一次縮水,如此一來適得其反豈不是有違初衷了?再者,遷徙治所不是自己這個總督能夠一言而決的,必須向皇帝請旨才行,可是自己提的條件越多,萬一到最後諸事不成,皇帝的責罰只怕也會來的更猛烈吧?
張方嚴的這些瞻前顧後的想法吳禎不知道,見他只是一味的在屋中踱著步子,便再次勸道:“閣老不要在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