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
春華殿外的梨花,已經開了好些了。她伸手去折了一枝,拿在手中把玩。許是才下過雨的緣故,青石鋪的小路有些滑溜溜的,若梨走路又不穩,一個不小心,腳下便打了滑。
完了,母后新給做的衣衫,定是要弄髒了。
若梨心中懊惱地想。
卻還來不及驚呼,便倒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便是一陣清爽的青草味道,夾雜著人體的溫度,傳進她的鼻中。
若梨抬眼,便有一張臉,黝黑,眉目如鋼,正冷然地盯著她。心中忽地一動,臉上便如六月的烈日一般灼熱起來。
“公主!”阿元驚呼著衝上來,一把推開男子,將若梨扶好,“你是什麼人,竟敢輕薄公主,不要命了不成!”要是太后知道公主被陌生的男子抱了,非打死她不可!她可不想年紀輕輕的,便死於非命。
男子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們,微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目光卻愈發的凜冽。她是公主,便是民間傳說的那個極得寵愛的公主,大玥朝唯一的一名公主嗎?
是她的女兒嗎?
那她長得,是不是和眼前的女子很像?
“為什麼不說話?”阿元見他沉默,以為是怕了,便越發的趾高氣揚起來。她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宮中的人,便是吳總管,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沒規矩的奴才,不知是哪個帶進的宮……”
“阿元!”若梨氣惱地,臉上的紅暈卻不知道是羞還是氣的,跺腳道,“你嚷嚷個什麼?”轉而對男子,臉上的紅又漾開了幾分。
奇怪,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樣快呢?為什麼身子,竟然想發燙了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她小心地,故作漫不經心。
他不答,只是挑眉,深深地看著她。那探尋的光芒,幾乎要將若梨融化了。
“公主問你話呢,怎麼不答?”阿元見若梨的樣子,以為她是動了怒,頓時氣焰低了不少。
“罷了……”被他看得心慌,若梨拉了阿元的手,回身邊走,“他不說便罷了,我又不是很想知道。”卻暗咬了銀牙,有些微的發惱。
“林佑禮。”他在身後,平靜地,“定遠侯之子,林佑禮。”
林佑禮……
若梨轉身,揚起一個好看的笑。
便記下了這個名字,林佑禮;便記下了這名男子,眉目如鋼的男子,林佑禮。
蜻蜓飛上玉搔頭(三)
三月初七,是去玉嵐山齋戒的日子。
按宮中規矩,齋戒都是在正月裡便要做的,只是華清體制敏感,畏寒怕熱,連錦年心疼,便下了旨,將日子挪到三月,連續幾年下來,倒也成了慣例。
此時,山腳下的皇城已經是一片春暖花開,鶯柳嫋嫋了。山腳下遍地開滿了紅豔豔的杜鵑花,青綠的草兒茂盛,依依不捨地抓著行人的腳。
齋戒本是由宮中女眷親去便好,只是華清意在借這個機會,閤家出遊踏春,連錦年一向是由著她的,亦恨不得日日陪在她身邊,自然無異議。皇帝仁孝,自然也不敢拂逆母后的意思。
上山的隊伍,沿著山路蜿蜒數里,最前頭自然是連錦年與華清的轎子,隨後是皇帝連宸祈,隨後是南王連煜華,最後才是雲陽公主。
畫扇隨著隊伍,混在南王的侍女從中,一眾侍女皆是用紗絹遮了臉的,倒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絕色容貌。
雲若如……
她沒有來。
畫扇心中飄過一絲幽怨。
聽南王給她帶來的訊息,這幾個月,皇上去中宮的次數日益地少了,見了皇后亦是越發地冷淡,反而是葉貴妃,倒愈發地得寵。宮中好事者們私底下嚼舌根,都說皇后榮寵過甚,待人卻是刻薄狠毒,怕是福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