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的失寵,按理來說該是高興的事,她卻笑不出來。連宸祈,你是發現了什麼嗎?終是發現你枕邊的女子,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一個嗎?
唇邊是若有似無的笑,眉目間卻多了幾分凜然。
不經意間,卻觸及連煜華從轎子中探出的眼神,如鬼似魅,仿若在提醒她,雲畫扇,你要打起精神,接下來,可是有很漫長的仗要打。
連宸祈懶懶地半臥在轎子中,輕紗曼舞,外面是一片旖旎的春光,有侍女們小聲的唧唧喳喳,伴著枝頭黃鸝清脆的歌聲,聲聲入耳卻不進心。
一對好看的眉,緊緊地皺著。手中反覆把玩著的,是一把短劍。劍柄上是交錯鏤空的花紋,一顆血紅色的瑪瑙,在柄端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這把短劍,是大婚那日,他送與她的。
在大興國時,他聽說大興國的習俗,新婚之夜新郎要送與新娘一柄短劍,以示自己將永遠愛護妻子,若有二心,新娘便可以此劍賜死新郎。自派了使臣去求親,他親去了內務府,在數以千記的貢品短劍中,要尋一把舉世無雙的。終是沒有收穫,喪氣之時,母后便給了他這把短劍。
“是你外祖父在世之時,北國一名部落首領進貢的。我瞧著珍貴,便要了來。一直藏在夜清宮裡,倒忘記了。這幾日聽悠兒說起你在尋,才想起來。”母后說這話時,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不安,似乎這短劍還有什麼別的故事。
只是當時亦沒有多想,捧了寶劍在手裡,如獲至寶。正是他想要的模樣,那精緻的鏤刻雕花,那珍貴的紅寶石,刀刃鋒利無比,閃著瑟瑟寒光。
這把短劍,亦是那日,若如口口聲聲說是那個小侍女要殺她,用的那柄短劍。
蜻蜓飛上玉搔頭(四)
他苦笑。皇后怕是慌極了,竟忘了這柄劍他是認得的。這劍和那帕子,都是她貼身的東西。那女子看起來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頭,連正殿亦是不好進的,又如何能偷得她的短劍和帕子?
可她,到底是為什麼要陷害一個低賤的丫頭呢?
越想越發覺得頭疼。
他想了一個月,還是想不明白。
她,怎麼和那夜不一樣。和他心中所想的不一樣。他想的,她應該是一個溫婉如水的女子,一低頭,眉間的輕易柔順,如清風撫過。
能吟出那樣美的詩句的女子,怎會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大興皇帝膝下雖有六女,可五公主亦早在兩年前嫁於了大興丞相,何況“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講得明明就是她雲若如啊!
自那日,若梨跟他說了在皇后宮外看到的事,他嘴上逞強不信,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他是天子,思慮本就要比常人多幾分。
便暗暗地吩咐貼身的侍女悠兒,派了人暗中監視皇后的所作所為,心中亦是抱了希冀的,只是得到的訊息,卻是比若梨講的更加讓他震驚。
這些天來,他細細地回想了與皇后相處的片段,尤其是新婚那個夜晚。
當眾人褪去,偌大的房中只剩下他與她。千迴百轉,心中是不能掩飾的喜悅。等了這幾個月,日日都是度日如年,終於是盼到她來了。
握著喜秤的手,忍不住地微微顫抖。他何其幸哉,能娶得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後。這是歷代多少帝王心中所想,卻不能得的。
溫柔地挑開她的蓋頭,那張化了紅妝的臉,竟讓他微微有些發愣。
雖容貌與他記憶裡的相差無幾,為何眼眸中的光芒卻是這樣的不同?見到他,她的眼中有好奇,有羞澀……有所有新娘子都該有的神態。
卻,獨獨沒有熟悉。
只是一瞬間,他便安慰自己。許是太久沒見,有些生疏了。
“若如……”他輕輕喊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