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勉強自己聽命於許奐。
北六河南岸,接近黃昏的時候,炮轟開始消沉下去。灰暗的天空被煙氣所遮蓋,更暗了。透過煙霧,高高在上、鐮形的新月奇特地放著光芒。大地上直僵僵躺滿了一動不動的屍體,也還有許多士兵在拘攣,在那裡痛苦地哼得震天響。
馬嘶叫聲、呻吟聲、遠處的吶喊聲以及各處燃燒的火聲打破了寒冷冬天傍晚的寂靜。無數太平軍士兵拋下武器,有的企圖逃進村莊、樹林;有的裝死躺在地上;有的筆直地站在那兒,臉色雪白,眼睛充血;有的則在祈求。風還在颯颯作聲,死神仍緊緊地籠罩大地。
啟王梁富成五萬餘人的南岸集團太平軍覆沒,北六河上的兩座浮橋已被炸燬,北岸太平軍憑藉北六河暫時擋住了人民軍第四集團軍的進攻。河面上,到處是殘槳斷木,飄浮的屍體比翻肚的魚還多。
許奐很滿意今天一整天的攻擊效果,他特意把第十六軍軍長張志明帶在身邊,專找一些場面殘忍慘烈的地方走過,張志明表情冷然,內心卻在欲欲作嘔,他當然明白許奐對他的一番苦心,許奐對他的保薦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站在北六河南岸,面對一整條河飄浮的屍體,許奐穿著一件大軍棉衣,大遮陽帽壓得很底很底,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在抽搐。同時,在北六河北岸,英王陳玉成同樣臨河而站,他一臉的哀痛,心在泣血,將帥無能,害死三軍哪!
陳玉成部現在處境異常艱難,十二萬部隊已損失過半,他們不僅四面被人民軍包圍,三面還有三條大河攔著,北面是新沂河、西面是大運河、南河是北六河,還有一面——東面也好不到哪去,不出二百里便是大海。
“想活命難矣!”陳玉成看著滿河漂流的屍體,痛苦地閉上雙眼。他知道,不久他的身體也將成為飄流屍體中的一具。
天京城,冷冷清清的天王府瀰漫著悲觀失望的陰霾,天王洪秀全焦慮憂愁更是無比憤怒地坐在大殿寶座上,他今年45歲,本應正值壯盛之年,身強力壯才對,可現在看起來卻像一個無神的糟老頭,頭已禿光,鬍鬚花白,目光晦滯,行動遲緩,全身是病痛,一天到晚萎靡不振,一副龍鍾老態相。
洪秀全與咸豐皇帝一樣沉迷女色,夜夜笙聲,早早被抽乾了身體,甚至於他比咸豐皇帝更過分。早年洪秀全有解救勞苦大眾,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的宏偉志向,但同時他也早就夢想過那種后妃成群的帝王宮廷生活。在金田起義之時,他便已選美納妃15人;一年後在廣西永安圍城中,洪秀全身邊已有三十六個女人了。進入天京小天堂後更是廣選美女,天王府中納有陪侍他的婦女總計多達2300多名。這些婦女分為多等:王后娘娘下轄愛娘、嬉娘、妙女、姣女等16個名位208人;24個王妃名下轄奼女、元女等7個名位共960人,兩類共計1168人屬妃嬪;另有服役的女官,以二品掌率60人各轄女司20人,合計為1200人。
有了這麼多的女人陪侍於他,洪秀全還不滿足,每當遠征部隊凱旋歸來,他還要從數以千計的女俘中,精心挑選美女,選入天王府中。
天京事件之後,他深居宮中,消沉喪志,脫離群眾、脫離實際,沉迷於嬌娘美女之中,生活更加頹廢,為東王與翼王所趁,遭兩人挾持,權力漸漸被削弱,但只要他還能繼續過他那驕奢淫逸的生活,他也任由東王與翼王去狗咬狗。但現在卻不同了,天京城危急,天朝有了傾覆之危險,他那淫奢的生活不能再續,他終於坐不住了。在下面早就對東王與翼王不滿的奸佞小人的挑唆下,他把這一切政治與軍事上失敗的責任統統推到東王與翼王身上,欲重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
“陛下!事態嚴峻,如還不趕快採取斷然措施,恐天京城不保矣!”信王洪仁發痛哭泣諫,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