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零零落落的簫音竟也能令她這般沉迷其中。
她搖了搖頭,覺得這事,真是夠古怪了,這位小姐也實在太過疼愛那位少爺了。
荼蘼走入小院之時,正見著坐在樹下的安哥兒悶悶放下手中竹簫,抬手捧住下顎,一臉的苦惱之色。她輕輕一笑,喚了一聲:“安哥兒……”
安哥兒忽然聽了她的聲音,當真是如聞天籟,當即就跳了起來,叫道:“姑姑、姑姑,快來教我**。這首曲子真是好難呀,我聽林叔叔吹著好生悅耳,自己卻怎麼也吹不出!”
荼蘼失笑的走過去,伸手輕輕一彈他寬闊的額頭:“好小子,還沒學會走,就想著要跑了?你且好好練著我從前教你的曲子,待你吹得好了,這首曲子,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安哥兒一怔,旋即不無失落道:“是這樣麼?”不知怎麼的,他一聽這首曲子便覺異常喜愛,只是吹奏起來,卻總不能如林垣馳那般收放自如,深情幽邈。
荼蘼微笑頷首,在他對面坐下,目光一掃,這才發現桌上擱了一張紙箋,她稍一揚眉,取過那張紙箋,淡淡一掃。一筆清峻峭拔的小字整齊劃一,抄的是曲譜,曲名乃是《花開》。
她不由輕輕念道:“《花開》……”她吐字極輕極柔,似乎怕驚動了誰一般。
安哥兒在旁道:“林叔叔說,這首曲子,就叫做《花開》!”
荼蘼恍惚片刻,才道:“原來這首曲子叫做《花開》呀!”林垣馳之所以對人言說這支曲子名為《花開》而非《荼蘼花開》,或者也有幾分緬懷過往,並存著遺忘從前之意罷。
“林叔叔是這麼說的,可我總覺得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安哥兒抬手撓撓自己的腦袋,一臉的不解。事實上,林垣馳開始時並無意對他說明這首曲子的名字,只是他極喜這首曲子,便追著問起名字,林垣馳沉吟許久,才答了兩個字“花開”。
荼蘼淡淡一笑,將紙箋輕輕對摺起來,放在安哥兒面前:“這曲子雖好聽,卻非你一個初學者所能駕馭,從今兒起,你且將這曲子忘了,只好好學簫。等將來學有所成,再吹不遲!”
安哥兒仍有些不情不願,因不甘問道:“姑姑,這首曲子你能吹麼?”
荼蘼微怔,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神情認真之中透著三分倔強,心中不覺一動,當即硬生生的將“不能”二字給嚥了回去:“安哥兒這是想要不相信姑姑的話?”她含笑調侃了一句。
與其讓安哥兒每日在自己耳邊絮絮的吹這支曲子,並唸叨著林垣馳,倒不如吹上一次,壓服了他,如此才好一勞永逸,日後也能少受些磨折。
安哥兒被她揭穿心事,小臉不覺一紅,卻還是倔強道:“姑姑說甚麼就是甚麼好了!”
荼蘼因他的回答而啞然失笑,從他手中抽回竹簫,輕輕撫摩了片刻,方才將簫湊到口邊,悠悠的吹了起來。簫聲初起之時,音柔而輕,彷彿來自天外,淡淡的一縷清音逐漸漫溢開去,不過片刻工夫便似乎已籠罩了這一整個天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春意漸濃漸重,卻偏在那濃的化不開的一瞬間突然傾敗衰頹。夜來風雨,花落多少。
簫音幽迴百轉,嘆息之中又帶絲絲期盼,盼花能重開,月能重圓。便在簫音落自至低,嗚咽難聞之時,卻又忽而轉為高音,輕快而歡愉,又見花開,花開若雪,幽香襲人。
一曲似已終了,但餘音卻仍嫋嫋在耳,幽迴百轉,惹人情思。
安哥兒伏在石桌上,將自己尖尖的下巴擱在手背上,神態之間若有所思。
荼蘼則坐在一邊,慢慢撫弄著手中的竹簫,不管是從前還是現今,這都是她第一次以簫來吹奏這首《荼蘼花開》。可她卻能吹得這般自然而熟悉,似乎已吹過千次萬次一般。
佛典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