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垃圾。斯通克勞普試圖保持它的整潔——清理過——但是很快就放棄了,像他放棄雜草叢生的後院一樣。前廊亂糟糟地堆放著從裡屋扔出來的傢俱和其他物件,還有童車,踏板車,小雪橇。前邊的幾扇窗戶已經破裂,很明顯地用膠帶粘上了。房頂永遠都是溼乎乎的,這樣破敗的房頂即便是細雨朦朦也會漏雨的;如此接近瀑布,細雨會變成傾盆大雨。朱麗葉經過這個房子的時候,經常就在想:誰住在裡面?她好像預先知道住在波羅的海海街1703號的這家和住在擁擠排房裡其他家庭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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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15)
斯通克勞普的母親,他靦腆地喃喃而語提到他的媽媽,已經“跑了,跑到,南方”——“也許是佛羅里達”① ——那是很久以前了。朱麗葉驚訝地說,他肯定很想她,斯通克勞普聳聳肩,慢慢走開了。
可以說:這是欠考慮的一句話,也許。有些傻。
後來,不是幾分鐘或是幾個鐘頭之後,而是幾天之後,斯通克勞普重新提起他媽媽的這個話題,好像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一直在腦海裡跟朱麗葉進行對話,他說,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跑了,她那樣做,她還不如死了的好。以前——”斯通克勞普想繼續說下去,但卻什麼都說不出。朱麗葉想知道,他是不是想說在她出事之前。
那個灰色的裝有楔形板的房子是斯通克勞普父親的房產,人們在這種前提下都稱他是警官。只有他姐姐和媽媽叫他大巴德;斯通克勞普經常叫他父親“爸”或是“老爸”——“老頭”。每每提到父親,他就會面帶愁容,皺著眉頭,驟然一抽或是露齒而笑。他拉拉T恤髒兮兮的領子,他摳著傷痕累累的廚師的雙手上的瘡痂和傷疤。朱麗葉很難看出來斯通克勞普是愛他的父親還是可憐他。也看不出他是因為父親的處境難受還是生氣。斯通克勞普經常感到羞恥,也很生氣;也許他生氣是因為感到羞恥,或者說他為生氣而感到羞恥。她緊張不安地想知道什麼時候她可以見到警官。但是她知道最好不要問。
斯通克勞普家裡總是人來人往的,包括半打活潑的孩子們,他們大都是斯通克勞普的侄兒或是侄女們。當然還有跟斯通克勞普年紀相當沒有刮過臉的年輕人,他們總是待在樓下,打著哈欠,撓著胳肢窩,拿著啤酒瓶喝酒,然後就拖著腳走上樓,看不到了。斯通克勞普沒有想把朱麗葉介紹給這些流動人口,她很快學會用啦啦隊隊長那種貌似真誠的熱情對著他們燦爛的一笑,“哦,嗨。我是朱麗葉。巴德的朋友。”第一次斯通克勞普帶她回家,把她介紹給了姑姑愛娃,他爸爸的大姐姐,她曾是一名註冊護士,一直照顧著警官;第二次帶她回家,他把她介紹給了奶奶,他爸爸八十二歲的媽媽;最後,經過長時間的猶豫,嘆氣,愁容滿面,吸鼻子,第三次的時候,他帶她見了爸爸。那個時候,朱麗葉已經有些焦慮了。
那是七月的一個溫暖的下午,天色漸晚,朱麗葉穿著白色的短褲,粉紅色的印花襯衣,她不齊整的長髮梳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她希望臉上的疤痕不像有時候陰雨天氣那樣閃閃發光。
警官在雜草叢生的後院打著盹,夕陽西下,他身邊的行動式塑膠收音機正播放著早期的流行音樂。在他帆布躺椅旁邊的草坪上放著一堆幽默連環畫,上面是馬維爾船長曆險記和蜘蛛俠。還有散落的汽車和船的光面廣告紙。朱麗葉敏感的鼻子被那些氣味嗆得難受——燻肉味兒,煙味兒,尿漬過的肉味兒,晾乾了的尿味兒。哦,她試圖不受那些聒噪的、愚蠢的音樂的干擾。(那不是搖滾樂,是糖果店播放的1970年代青少年流行音樂,叮鈴響的重複的曲子和節奏是借用披頭士樂隊的。)警官半躺在髒兮兮的帆布躺椅上,光禿禿的頭低垂著。他看起來很難看,像個浮腫的孩子。他鬆弛的臉上油油的,頭皮好像被煙熏火燎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