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她還能看清楚別人,是的。
“您需要我的幫助嗎?”
“‘幫助。’”她用沙啞的嗓子緩緩地重複了一下,幾乎聽不到,好像這個詞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外語似的。
“幫忙?我能幫您的忙嗎?”
紅髮女人慢慢地抬起眼看著服務員的臉,眼睛轉得那麼慢,好像玩具娃娃臉上向上轉動的玻璃眼。眼窩那裡有點褪色,藍藍的。女人細長的下巴下面有一條紅印,好像是被打傷的痕跡。(“看上去很像男人的手指印。就是手指的形狀,好像他曾猛地抓住她要把她掐死似的。但也可能不是,也許只是我的想象,以後這個印記也會淡去的。”)這個女人眯起眼睛,調整一下戒指,抱歉地搖了搖頭,不用。
“不用嗎,夫人?我不能幫您嗎?”
“謝謝你,但是沒人能幫助我,我相信這是上帝對我的詛咒。”
服務員大為驚訝。就在這一刻,喜氣洋洋的一家人從旋轉門衝出來,像鞭炮一般,他也就無法確定他是否聽到了他要聽到的內容,或者也不確定他是否想聽到這一切。
“夫人?抱歉,您說什麼?”
“詛咒。”
她的嘴唇冷漠地動了動,像是在說鐵定的事實一樣。她本應該走開,不然,服務員就會拉起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休息室一個安靜的角落。很明顯,這個女人狀態不佳,情感受到打擊,心智有些錯亂。能看出來,她家庭背景很好,雖不富裕,但也徹頭徹尾地屬於中產階級,或者層次更高一些,是小城市裡的貴族階層。她的口音就能準確地說明一切——紐約州的北部,但不是西部。有點靠東,或者靠北。一個已婚女人,一個有教養的女人。她遭遇了一些事,或者對她產生了影響,而服務員強烈地希望不管是什麼事,不管誰是罪孽的製造者,事情都不應該發生在酒店這塊地盤上。否則,彩虹大酒店就不再為顧客所信賴了。
“夫人,我希望您能告訴我您到底有什麼問題?這樣我就可以盡力地幫助您。”
紅髮女人急切地問道:“到底是我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啊?”
“他是誰?”
“我丈夫。”
“噢!您丈夫是……?”
“厄爾斯金牧師。”
“厄爾斯金牧師?我知道了。”因為他要把此事報告給考博恩,服務員忽然想起來,昨天他見過這個女人,當時一位面相年輕的男人陪著她,他們在辦理入住手續。但他沒有和這對夫婦說話,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出什麼事了嗎?”
(服務員猛然感到一陣恐懼。當然啦,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壞。開啟樓上的一扇房門,發現一個男人在頂燈上吊著;一個躺在浴室的男人割斷了手腕。這不是彩虹大酒店的第一位男士——無論他有妻子或是沒妻子——自殺的案例了,雖然這種事都是絕對保密的。)
紅髮女人低語著,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我不知道。你看……我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他了’……怎麼回事?”
“都找不著了。走失了。”
“就那麼……走失了?去哪兒了?”
紅髮女人傷心地笑著。“我怎麼會知道在哪裡?他又沒有告訴我。”
“厄爾斯金牧師走失多長時間了?”
女人盯著她消瘦的手腕上的表,好像看不懂時間似的。過了一會兒,她說:“他可能開車走了,車是他的,我感覺他是黎明前的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或者可能……”她的聲音漸弱了。
“他離開?沒說一句話?”
“除非是對我說。因為我呢,我睡著了,因為我睡著了,你看,我……沒聽見他說什麼。”她好像馬上要哭起來了,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她用帶著手套的手指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