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單鳳眸裡的蕭索,他一直記得,也一直無法明瞭,那個已經得到娘娘真心的男子為何日復一日地借酒消愁……
女子落步如葉,微不可聞。
他抬眼望去,只見顏初靜已換了一襲素衣,青絲松綰,眸色幽謐,與昨日相比,少了幾分冷淡疏離。
他眼一亮。
未曾想,娘娘的衣裳,她竟穿得如此合身……
感應到她的接近,前一刻還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火,這一刻已然睜大眼睛,撲過去。顏初靜心情正好,所以任他抱著自己,見他一臉粉嫩嫩,便抬手捏了捏,果然滑如豆腐。
看著小火一點被人調戲的自覺也無,大火笑了笑,起身,徐徐走近顏初靜:“餓了不?想吃什麼?”
不知怎地,顏初靜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想了想,才恍然過來——他這句話的格調怎麼聽起來現代感十足呢?
難道說……是受了嬗司的影響?
想到這,她又鬱悶了。
那方素帕上壓根兒沒有關於嬗司來歷的字眼。
而吸收玉簡裡的知識需要耗費大量的真氣與精神力,先前,她初次嘗試,一時不慎,險些虛脫暈厥了去。幸好此地靈氣濃郁異常,她方能在短短一兩個時辰內恢復了大半精力,但暫時也無力再吸收其他玉簡了。
想要確定嬗司是否與她來自同一時空,兩個法子,要麼從玉簡裡慢慢尋找答案,要麼直接問大火。顏初靜不是沒有想過選擇後者,可她向來謹慎,從不輕易信人,又豈會在沒有徹底弄清對方底細的情況下,掏出自己的心裡話?
小火獻寶似地說了幾種果名,顏初靜為了印證腦裡的新知識,便隨他們一起採摘。
在她的請求下,大火與小火腳踏實地翻山越嶺,皆未使出飛天之術。三人花費了半個時辰,從兩座山頭上分別摘了數十顆飽含靈氣的果實。
本來,顏初靜想著摘幾顆充飢即可,大火卻說山中靈獸多,成熟的靈果在枝頭上是留不住的,小苑裡有寒玉盤,可以保持果實新鮮。小火更乾脆,二話不說,手一揚,靈果就一顆接一顆地往他懷裡掉,看得她一陣無語。
一路觀察,她漸漸發現山林中不乏壽鹿靈狐,也有彩豹玄虎,其中有不少已具靈智,只是像大火小火這般通神會術的卻無半隻。
三人吃過靈果,身心舒爽,行至山腰,忽聞一聲悽切嘶叫從麓下遠遠傳來,直震得山石晃,走禽奔。
我也是
因有過在胭脂谷生活數月的經歷,所以顏初靜隨即反應過來,那是動物遭到襲擊後的慘叫聲。瞥了眼身邊的人,大火一臉平靜,小火兩眼亮晶晶,反正都是見怪不怪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她道:“我們下去瞧瞧?”
“好。”
大火也不廢話,伸手攬住她的腰,翩然飛下山去。小火兜著一袖子的靈果,跟在後頭。其實,小島上的一草一木,一獸一禽,他們哪有不曉之理?物競天擇,生靈之間的廝殺搏鬥,自古至今從未能免。他們早已司空見慣,若非顏初靜開口,才懶得管那閒事。
山下多灌木,褐綠色的枝條長滿尖刺,巴掌大的葉子簇擁著一串串紅瑪瑙似的小果粒,果香微帶甜膩。
這種看似美味的果實名叫倒地燈籠,不僅含有劇毒,而且其香帶迷幻之效,經常被獵戶剁碎混在肉塊裡,當做誘餌,把山豬野狍子等引出來,捕捉宰殺後,再用其葉煮沸的熱水浸泡皮肉骨頭等,即可祛除果毒。
灌木叢中,一隻白毛短尾猴蜷臥於地,腹間有一道約莫兩寸長的傷口,鮮血直湧,染得草地殷紅一片。許是聽到了腳步聲,猴子緩緩睜開眼睛,金黃色的瞳孔,眼神已混沌,依稀沉澱著不甘與憤恨。
不期然地,顏初靜想起了胭脂谷裡那隻調皮且通人性的金斑尾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