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從來不喜歡假設,也不喜歡問假如,然而自楊十六死後,這個假如卻一直在心頭盤旋不能散去,而且始終沒有答案。他沉默得太久,所幸可人也向來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不知過了多少時辰,謝淵方緩緩道:“我也不知道當如何。不過若是真有玄英不得不死的時候,便有勞可人司空好好照顧他,廢掉武功軟禁亦可,要賠的性命,我去便是了。”
可人算了一下時辰,趙香爐也快開飯了,便告辭回去,謝淵出了一會神,回臥室去喊穆玄英吃飯。一推之下,臥室門打不開來,被什麼東西抵住了,謝淵蹲下身,聽到門內壓抑的抽噎聲。
“偷聽可不是好習慣……”謝淵又好氣又好笑地從門縫中伸手過去摸摸穆玄英的頭,穆玄英起身開了門,把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八
天璇影輕功絕頂萬里絕塵,萬花谷藥王的信不日便帶回。謝淵拆信看了,不久之後,著人啟盟中多年不用的鑄劍爐,浩氣盟主親手選取精鐵錫銅,於純青爐火中鑄劍。
穆玄英身體漸復,跑去鑄劍爐看,劍身已澆鑄成型,然而——
穆玄英瞪大眼睛,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巨大的劍,幾乎有他半個身子大小。
澆鑄成型後,便是打磨。劍身兩片刃,一邊磨一百次,另一邊便也要磨一百次,否則劍刃便廢,所謂十年磨一劍,鑄劍的辛苦莫過於磨劍這一步。
謝淵赤著上身,露出堅實腰背,細心打磨劍刃。穆玄英在旁邊蹲著,心中默數他磨劍的次數,每數到一百下,謝淵便換另一邊磨。
一日之後,謝淵將劍身收起,大手伸向穆玄英,挽了他的小手一同回正氣廳用飯。
穆玄英小聲道:“那把劍,是打給我的嗎?”
謝淵點點頭。孫思邈信中對穆玄英的內傷多方猜測,然而最可能的一個原因,藥王蠅頭小楷一般的字,只有那四個字在謝淵眼中放大到了數十倍。
三陽絕脈。
“凡太素脈中,男子屬陽,脈絡阻塞不通是為絕脈。三陽絕脈者,於武學之道渾然天成,然因經脈阻塞,各處內力無以打通滯於體內,多成性命之患。”
孫思邈在推測三陽絕脈的同時,也給出了也許只能一試的方法。穆玄英跟隨張桎轅學習道家玄門心法,道家心法多推崇老子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因此,不若讓穆玄英在外功方面多花力氣,多少能牽制體內混亂內息。
穆玄英拉著謝淵溫暖的大手十分滿足,一路蹦蹦跳跳地摧殘浩氣盟的花花草草,渾然不覺謝淵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太多話語,只道師父是鑄劍鑄累了。
“師父,那大劍我耍得開麼?”
謝淵微微出神:“師父教你如何使力,便耍得開了。江湖中有門派稱藏劍山莊,擅使重劍,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正是武學的極高境界。”
穆玄英聽得“唔唔”點頭,心中充滿嚮往,道:“那劍什麼時候能磨好?”
謝淵又出了會神,道:“師父以前在軍中時,甚喜歡一首詩。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穆玄英跟著喃喃唸了一遍,頓覺心中一股豪氣陡生,道,“師父,那不急,我和你一起磨……磨十年!”
謝淵失笑,道:“十年不過是個約數,哪能真的磨十年……師父為你磨三個月罷。十年……”
十年。藥王信中最後一句,說的是“還有一事,老朽猶疑未決,只怕盟主知曉後過於憂慮。老朽見識淺薄,至今所見三陽絕脈者,無一可過二十七歲壽辰……”
三月後,重劍出爐,南屏山投石工事建成。
浩氣盟七星站於崖頂,穆玄英拖著幾乎跟他人一樣高的大劍立於一旁,南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