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很確定那個綽號叫做“愛斯基摩”的人存活下來了。維羅尼卡問她:“你有什麼證據?”她只是回答:“就是這樣。”至於第二個生還者,她的說法是:“按照別人的描述推測,第二個人一定是我的男人。不過他身體精神的狀況都很糟,所以他後來的情形我簡直不敢想像。”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哭起來,淚流了滿臉也不擦,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雙眼看著地上。 維羅尼卡只好把她拉到店後面的存貨處,免得讓顧客看到。後來她看實在套不出任何可以讓她燃起希望的訊息,就狠狠地說:“如果你知道什麼訊息而藏在心裡不願對我說,那你簡直就是一個混蛋,沒比那些害了我男人的兇手好到哪兒去!”說完就走了。 可是現在坐在瑪蒂爾德母親精心佈置的客廳裡,輪到維羅尼卡·帕薩望開始哭了。她說:“如果布蓋還活著的話,我保證他一定會想辦法讓我知道。可是因為這個瘋女人一九一七年跑來找我,胡說八道了一番,讓我重新生出一些幻想,痴痴地等了又等。這一等就等了三年半,希望隨著時日逐漸破滅。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這個瘋子對我講了一些不可靠的話。” 她從手提袋裡拿出一方小白手絹,輕輕按著眼角,對瑪蒂爾德說:“如果你的未婚夫還活著的話,他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知道他的下落,對嗎?” 瑪蒂爾德做了一個手勢,表示她不知道。這也是實情。 她不想談起當瑪奈克被押送到“黃昏賓果”時,精神已經失常的實情。瑪奈克精神失常並沒有構成尋找他的障礙,事實正好相反: 當艾斯普蘭薩提起瑪奈克精神失常這點時,瑪蒂爾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各軍方或者民間的醫院去打聽。停戰協定以後,所有失去記憶或理性、沒有家人前來認領,或者沒有辦法證明身份的,全法國醫院裡一共有三十多個。跟瑪奈克年齡接近的,有十來個。這十來個裡面,頭髮是棕色的有七個。這七個棕發裡,眼睛是藍色的有三個。這三個藍眼裡,沒有一個缺手斷臂的。雖然如此,西爾萬還是到夏特丹、牟城和第戎這三個地方去看了三個藍眼的。經過這個極度失望的打擊,一天晚上,瑪蒂爾德實在受不了,拿桌上的盤子和酒杯出氣。西爾萬看到以後,把這整個尋人事件稱為“傷心行動”。 雖然各醫院的“傷心行動”宣告失敗,但瑪奈克的存活問題還不能蓋棺論定。一個可能性是,失去記憶的瑪奈克被德國兵俘虜了,在戰後被一些好心的德國人收容在某個家庭裡;另外一個可能性是,瑪奈克神智仍然清醒,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被發現,他家人和瑪蒂爾德可能都要被冠上“共犯”的罪名,因而不敢露面;還有一個可能性是,不管瑪奈克神智是否清醒,記憶是否存在,他又餓又冷地在路上流浪時,在某地找到一個安身處,而且還碰到另外一個瑪蒂爾德。有沒有這些可能呢?她只告訴維羅尼卡·帕薩望,就算她永遠再也見不到她未婚夫,她也要知道他是在什麼情況下失蹤的。她惟一想知道的是,那個下著大雪的星期日,在敵我雙方的戰壕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剩下的她都不太在乎,她覺得這些細節都不甚重要,同時也不甚真實。 就拿她坐的輪椅來說吧。別人其實都不需要憐憫她,因為她自己根本不在意,也根本不記得。她靠著輪椅行動已經成了習慣,想都不需要想。如果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