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霸猛地瞪了董超一眼,催促道:“趕甚路呀,今晚就住這了,你別再?嗦了,趕緊找間屋子把林教頭先關起來!”
“還是再趕點路吧……”董超小聲嘀咕著。
“你廢什麼話?”薛霸有些不耐煩了,但他嘴角處卻露出了一絲陰笑:“此去滄州兩千裡地,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你不累人家林教頭還累呢!――再說了,這住店又不讓你掏錢,你急個屁啊急?”隨即,他便閉上了眼睛,還翹起了腿,搖搖晃晃的,嘴裡還哼著小曲兒。原來,宋時路途中的客棧旅店,無論規模大小,但凡官府的公差押解囚犯停腳歇息,都不要交納房錢,只要給些酒飯錢即可。這也算是給當差的公人一種優待吧,薛霸這廝剛才所指的便是此事。
這薛、董二人,倒真的是一個鮮明的對比:薛霸,精精瘦瘦的,下巴兒溜尖溜尖,個子也不高,全身上下加起來恐怕也沒幾兩肉,就像只猴子;而董超呢,身高八尺有餘,長得虎背熊腰,還滿臉橫肉,十分彪悍,活脫脫一個東北大黑熊的模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儘管董超人高馬大,但卻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色,沒有一點主見,又膽小怕事,十足一傻頭傻腦的傢伙。然而,薛霸這廝卻恰恰相反,別看他瘦屑如猴,但賊精賊精的,一肚子鬼主意,又心狠手辣,城府極深。
所以,在薛霸跟前,大個子的董超只是個小跟班,唯有聽指令的份,被薛霸使喚得團團轉。當下,見了薛霸躺在橫凳上,跟神仙老子似的,董超心裡狠癢癢的,但他終歸只是嚼了嚼舌根暗罵了幾句,便去找店家弄間屋子把林沖關了起來……
不知不覺,悄悄入了夜來,林沖吩咐店家小二從他包袱裡摸了二兩碎銀,取來酒肉,擺了一桌子,又叫了薛霸和董超一同過來吃酒。酒桌就擺在林沖屋裡,因為心中怨氣鬱結,林沖只顧吃酒,一碗接著一碗。不多時,他便醉倒在床,“呼呼”睡著了。
薛霸和董超見了,兩兩對眼一望,不免陰笑了起來。只見董超探頭看了看,見林沖果真睡迷糊了,他急忙回過身來,靠著薛霸,小聲地說:“薛二兄弟,高太尉吩咐你我半路上結果林沖的性命,眼下這廝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我們何不――”他聲音嘎然止住,但見他右掌緊並,向下狠勁一劃,做出一個“殺”的手勢。
薛霸狠狠地瞪了董超一眼,好不冒火:“董大,我說你腦子是榆木疙瘩還是燒糊塗了?”
“你這話何意?”董超急忙反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何罵我?我這不是著急嘛,你我二人都拿了太尉的金子,早點結果了林沖,也好早些回去交差……”
“噓!”薛霸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瞪了董超一眼,慌忙起了身。探頭檢視了一番,見林沖果真睡死了,薛霸這才接著話道:“你我拿了金子,這事不假,但也得有命花呀!這一來,倘若林沖在客店裡叫人殺了,驚動店家不說,必定還要生出許多事端;二來,此地距東京不遠,林沖可不是平常人物,他要是這麼死了,府尹大人追查下來,你我豈能逃脫干係?”
董超在旁聽了,腦袋裡猛然“咯噔”了一下,心中暗暗慶幸道:“還好我老董沒有魯莽行事,要不然豈不要丟了吃飯的傢伙?”他忽地又在自己腦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傻笑著道:“還是薛二兄弟想得周全,我……我大意了……”
“凡事要多動點腦子,要是丟了吃飯的傢伙,再多的錢也是白搭!”這時,薛霸也小聲笑了,他探頭又看了睡得死沉的林沖一眼,湊到董超耳邊道:“董大,此事還須從長計議,慢慢來,慢慢來啊!――他林沖先醉了,你我哥倆還沒醉,接著吃酒、吃酒……”
“對對對,吃酒!吃酒!”董超連連點頭,立即給薛霸的酒碗滿上了。
二人一邊吃酒一邊說些葷黃的段子,笑笑鬧鬧,不覺已近半夜,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