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腔有氣絲盤旋,似有不祥預感,凌然道“又想殺我?”
張夫人怒喝道“是要將你這妖孽在城頭斬首祭旗,以壓慕容衝那白虜的氣焰!”……
我被宮娥五花大綁,推攘而行,穿廊過巷,我思量著身首異處著實難看,若真要死也能否換個全屍死法。瞥見宮娥們遠遠翹首圍觀,默然不語,而其中一個白髮老婢我看著眼熟,哦,不是昨晚隨段貴妃同來的老宮娥麼?
見老宮娥臉上浮過一絲驚色,又回頭匆匆進了不遠處一間宮室,轉眼竟見段貴妃滿面怒色,疾步而來,抬臂攔了張夫人一行去路,一指我,正色道“陛下有旨,不得動她!”,說著便推開押我的宮娥,來解我的綁繩,我頓覺那心腔有些暖軟,鼻頭有些微酸……
張夫人豁然拔出腰間秀刀,架了段貴妃頸,怒道“段秀鈺,你這賤人,與慕容垂那燕賊私下勾結,迷惑陛下多年,今日便先殺了你!”
段秀鈺眉梢一挑,翹指一扶髮間步搖,雖一身素服卻難掩驕人貴氣,睨著張夫人嗤道“我巴不得你殺了我!到時,我姑父定也會興兵來攻,滅你全族,為我報仇!別忘了,他可是百戰百勝,從無敗績的戰神!”
張夫人握刀的手微有一震,怒喝道“我們大秦還怕了你們這些鮮卑燕賊!就憑你這句話,陛下再寵你,你也該死!”,對身後宮娥揮手喝道“將段秀鈺這賤人也綁了,一併押上城樓砍了祭旗!”……
我嘆息得很,側目瞟段秀鈺“真是的,誰要跟你一起死啊?”
段秀鈺瞪著我,火大道“沒心肝的臭丫頭,老孃是早活膩了,不行啊?”
“行!當然行!”我嘻嘻笑著,“去冥界的路,做個伴也好哦!”,思量著她曾是符堅寵妃,待會見了符堅求上兩句,定該會饒她不死才對,卻聽她小聲喃喃道“慕容垂竟是放著我不管,我便只好死了將他也激上一激,好歹叫他終身記得我!”
我一愣,側眼看她,竟是眼波沉寂,想來那該是心盡成灰後,一心求死的坦然吧?唉,這個女人聰慧而純粹,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祖父真是瞎了眼麼?才將這樣好的女人放著不管,逼上死路……
……
我和段秀鈺被拽上城樓,但見樓墩前,符堅一身戎裝的背影,他正問左右道“這些虜賊從何而來?竟這般強盛!”
我忙抬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大軍正朝城下逼來,黑底紅篆的“燕”字軍旗迎風招搖,氣勢壯闊,而為首的將領駕一匹雪白戰馬,身披一襲金銅戰甲,在初升的日光下發出如太陽輝茫的金光,仿如九天神邸。
而待他行近,我看清那張傾城絕世的臉時,我的淚頓時奪眶而出,“小堂叔!”,我只知他那玉白頰上雙眼溫柔,卻不知他的眼也可以這樣冷凌殺氣,我只知他一襲素袍優雅清貴,卻不知他一襲戰衣也可以這樣威風凌凌……
“陛下!”,張夫人喚了一聲……
符堅回頭看來,目光掃過被押的我與段秀鈺,頓時皺眉,怒道“戰事緊急,你又在胡鬧什麼?”
張夫人拔了秀刀架了我頸,道“妾是來與你並肩作戰的!先殺了這個小妖孽祭旗,以壓慕容衝那虜賊氣勢!”
符堅揮手喝道“朕自有分寸!”……
說話之間,城下已馬蹄聲隆,揚起彌天粉塵,我見小堂叔微微揚頜,微帶鎏金的雙眼卻是寒淵堅冰,瞪視著城樓上的符堅……
符堅頓了一頓,道“卿遠到而來,諸事草創,定很勞苦!昨日朕已令使者贈送一領錦袍,以表朕心。朕待卿的恩分如何?卿當深知!而為何一夜之間這般變故?”
小堂叔的目間划起一抹冷狠血色,聽不出情緒的幽冷之聲道“孤如今遵循天命,心在天下,豈能顧念一領錦袍的小恩小惠!若你們能順了天命,君臣束手就擒,免於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