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光是仲晏子,樵枯道長亦是氣得鬍子直翹,半晌竟沒說出話來。天遊子在旁卻是忍不住一笑出聲:“一舉兩得,小娃兒這一招連本帶利,老道士兩個這次不賠都難。”
仲晏子和樵枯道長同時轉頭怒視他,樵枯道長更是怒道:“我什麼時候答應徒兒嫁他!”
天遊子忍了笑道:“老道莫要發怒,要嫁的是小含夕,又不是你,何必吹鬍子瞪眼?話說回來,含夕與東帝的婚約不是早已定過了嗎,這時候你要反悔,恐怕不太好吧。”
樵枯道長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可嫁,今日卻不行!”
天遊子有意要將氣氛緩和,奇道:“你這老道真是越活越不濟,如今翻臉竟像翻書一樣,婚約大事豈能這般兒戲?何況含夕那小丫頭的心思連我都知道,你這師父難道是睜眼瞎子不成?”
樵枯道長待要反駁,突然仲晏子將手一抬,阻了他話頭,陰沉開口:“子昊,你做什麼我都可以不管,但若你算計到且蘭身上,便莫要怪我不客氣了。”他這話說得極慢,語氣亦是異常森然,就連身邊兩個老友,聽著都不由心生寒意,且蘭眸中難掩震動,忍不住叫道:“師父,您……您何出此言!”
仲晏子面沉如水,並不答她的話,風中只聞數聲低咳,子昊臉上波瀾不驚的笑容亦如平湖雪落,隱隱透出一絲清寒。
看著情形,天遊子只怕他們一言不合再動起手來,顧不得與樵枯道長鬥嘴,急忙從中斡旋:“老酸儒你別這般霸道,雖說這兒女婚事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全不顧且蘭丫頭的意思,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仲晏子目視且蘭,聲音冷若冰霜:“丫頭,你若非要答應此事,我便寧肯親手殺了你,也不會讓你一錯再錯。”
如此說法,明擺著還是一意反對,天遊子暗中嘆氣,且蘭心頭不禁一寒。
自她拜仲晏子為師以來,仲晏子雖對她非常嚴厲,始終不苟言笑,但卻從來沒用這種口氣對她說過話,這感覺竟令她自心底生出莫名的懼意,指尖一收,緊緊扣向掌心,便在這時,子昊突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一種溫冷而柔和的觸覺,瞬間包圍了冰涼的心神,仿若春風輕拂水面,激起一叢漣漪後沉靜的安然。
她聽到他清淡如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朕知道王叔對朕有些誤會,這樣當眾逼問且蘭只是令她左右為難罷了,王叔與兩位前輩今天既然來了,不如便到大帳一敘,若是過後王叔仍舊反對此事,朕亦會重新考慮。”
仲晏子盯視他片刻,道:“也好,事情總要解決,話不如一次講清楚。”
子昊翩然而笑,抬手道:“王叔請。”
仲晏子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天遊子與樵枯道長亦是隨後前行。這時始終未敢插話的商容等人方覺鬆了口氣,且蘭轉身抬頭,子昊對她微微一笑:“放心,先回帳中等我。”說著對蘇陵示意一下,舉步往主帳走去。
蘇陵立時傳令,不過片刻,大帳外調動兵馬,將閒雜人等一律隔開,周圍三十步內無人可以靠近,帳內幾人要談些什麼,自然便也無人知曉。聞訊趕來,一直從旁觀看的叔孫亦上前叫了聲“殿下”,便與幾名九夷族將領將且蘭請了去,離司亦藉機將殷夕青帶來的訊息告訴了墨烆等人。蘇陵安排好一切,對離司道:“這裡既沒什麼大事,你們便立刻動身吧,千萬記得主上帶給公主的話,莫要忘記。” 離司遲疑一下問道:“蘇公子,主上他為何不準公主回來,萬一公主到時候問起來,我要怎麼回答才好?” 蘇陵輕輕嘆了口氣:“主上的苦心,以後公主自會明白,但她若問,你卻只有四個字,一切安好,此話當要切記。”
離司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道:“我知道了,那主上這裡便請公子和商公公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