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夕好奇道:“十娘,你們犯了什麼錯,為何都被罰來這兒撐船?”
十娘和聶七相對而笑,“知情不報”、“欺瞞主上”,這罪名按規矩早足夠叫人自裁謝罪了,只是這一次,罰去楚江撐船,一個月不準回山莊……這決定怎麼琢磨著倒更像嘉獎呢?不過墨烆就稍慘了點兒,被派去監視宣王的動靜,那宣王的性情武功,可是叫人想想就頭疼萬分啊……
小舟輕快,半個多時辰之後,到了城外山莊。聶七將船靠至岸邊:“我和十娘只能送到這兒了,鳳主現在應該在竹林精舍,路很好認,公子和姑娘直接過去便是。”
謝過他二人,夜玄殤和含夕棄舟登岸,進到山莊。莊中沒有侍從也不見守衛,但在來路上夜玄殤便已憑直覺感到遍佈於各處的暗樁,想必若沒有聶七和十娘帶路在先,任何人要靠近這座莊子都不是容易的事。
兩人拾階而上,沿路兩側只見修竹如海,幽篁成林,瀟瀟翠竹挺拔清逸,順依山勢連綿叢生,將整個莊子都隱在深深淺淺的碧色之中。四下闃寂無聲,偶有細葉飄墜,落上石徑,越發顯得周圍空虛靜謐,就連含夕這樣跳脫的性子都似被此處清靜之氣所攝,不由自主地安分下來。
行走其間,夜玄殤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有誰能想到,眼前這片極寧極靜的空間,牽動著外域風雲縱橫,天日變幻。此外之人,明明與之息息相關,卻只能見四海風狂浪急的表象,而永遠想象不到在這漩渦中心無比平靜的極深之處,究竟存在著怎樣的人,怎樣的心,怎樣的力量與世界……
穿過竹林,數間精舍出現在面前。竹廊前一泓清泉水聲泠泠,澄澈見底,轉入其中,便是間寬敞明亮的靜室。隔著半幅水晶簾,一個碧衫女子正聚精會神地跪在席前研磨一些草藥,旁邊有隻雪色小獸蹲在那兒歪頭看著,突然間發現含夕,金瞳圓瞪,尾巴上的毛猛然乍了一下,“嗖”地便返身向外竄出。
碧衫女子奇怪地抬頭。“雪戰!”含夕呼聲雀躍,手中扣起靈決,數道真氣自指尖射出,迅速追向逃跑的小獸。雪戰在半空中靈巧地一個翻身,落地時腳下打了個趔趄,逃命一樣穿窗而去。
這場面當初在魍魎谷上演過無數次,夜玄殤早已見怪不怪,剛要對站起身來的女子說明來意,外面傳來清柔悅耳的聲音:“我看看這是誰來了?竟把我們雪戰給嚇成這樣?”
廊外珠玉“叮咚”作響,子嬈一手抱著雪戰,一手掀簾而入。她今日意外地穿了一件純白軟絲長袍,一襲春光在那寬逸輕柔的袖袂間飄盈流漾,隨著她慵雅的腳步翩躚若舞。簾下碎碎點點,閃過明淨的清光,於她唇畔動人的淡笑中折出了冰玉樣的嫵媚。
驀然回頭,夜玄殤幾乎是呆了一呆。“子嬈姐姐!”含夕連笑帶跳迎上前去,攀著她的手,“為什麼雪戰總不肯聽我話啊?每次都跑得飛快,我用靈術都逮不到它!”
子嬈撫著雪戰笑道:“雲生獸只親近幼時撫養過它的人,除主人以外是誰的命令都不會聽的。你想用靈術控制它,它當然要跑了。”目光越過含夕看向夜玄殤,他對她微微欠身,動作瀟灑好看,她亦轉眸淺笑,明灩照人。
含夕有些氣餒地瞅了瞅蹲在子嬈懷中的小獸,一面不忘抬頭問道:“子嬈姐姐,你幹嘛住到這麼僻靜的莊子裡?離內城又遠,又冷冷清清的,好沒意思。”
子嬈微笑道:“我哥哥不喜歡喧鬧的住處。”
“這樣啊,可是這兒到處靜悄悄的,一點兒都不好玩,下次我不來了,換你去楚都找我好不好?”含夕還是一臉不能理解,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那蛇膽有效嗎,你哥哥他現在好些沒有?”
子嬈點頭道:“他服用了蛇膽浸泡的藥酒,身子好了許多,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含夕道:“那太好了!不過呢,你不用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