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聲音嘶啞低沉,聽去甚是刺耳。他一開口,眾人都不約而同扭頭看去,卻見是個往來北域的參客。那虯髯大漢道:“兄弟莫非見過鬼師?怎知那姽後還有更多手段?”
那獨臂參客笑了一笑道:“那姽後含夕不但能夠操縱人屍,還能驅使異獸成軍,替她衝鋒陷陣。昔國去年年底被他趁大雪毀了兩座城池,在下這條命便是僥倖從鬼師手裡撿回來的。”說著抬起左手將身上皮袍解開。眾人一見之下,紛紛倒抽了口冷氣。
原來那獨臂參客衣袍之下露出數條猙獰扭曲的疤痕,自左肩鎖骨一直延到右腰之上。眾人先前見他一臂折斷,江湖中人見慣打殺,倒也沒十分在意,現在看了他身上疤痕才知道,這條右臂竟是被某種猛獸所傷。看樣子他當初半邊身子幾乎都被撕掉,如今只剩了一團凹凸糾結的皮肉,即便已經痊癒,也能令人想象到那赤紅的血肉之下,一根根粉碎斷裂的筋骨,而他聲音之所以如此難聽,亦是因為喉嚨曾經受過重傷。
彥翎算是見多沙場死傷,看見這樣的傷亦呆了半晌,忍不住道:“這麼厲害的傷,竟還能活下來。”
那參客束起了衣袍道:“這便是被鬼師中的熊羆所傷,算我命大,當時遇上了昔王麾下靳無餘靳將軍的夫人,拖她妙手回春,救了我一條性命。”
彥翎笑道:“你遇上了離司姑娘,啊,對,現在是靳夫人了。當真算你命大,她可是當你東帝身邊的醫女,現在放眼九域,她的醫術若稱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這點傷在她手中,自然不成問題。昔國原先離王域甚近,當初王域劇變,那些異獸珍禽沒死絕的怕是都逃去了昔國。姽後的手段甚是厲害,哎,這鬼師一不需軍備,二不需糧草,殺之不絕,毀之不盡,穆國那邊其實也深受其害。”
那跑堂的在旁插嘴道:“去年那幾場大雪,咱們伏俟城也遭了鬼師襲擊,幸好昔王殿下出兵救援,在赤谷關口跟鬼師大戰了數場。不過今秋時候鬼師來襲,卻是玄女娘娘顯靈退了敵軍,保了伏俟城平安。”
他剛說完,那虯髯大漢便道:“什麼玄女娘娘顯靈?竟瞎扯!”
跑堂的急了,道:“客官遠道而來,有所不知,那晚咱們伏俟城的百姓可都聽見了,有一股奇異的簫音從天外飄來,跟那姽後鬥了約有大半個時辰,終是驅散了來襲的鬼師。咱們鐵旗門的兩位舵主出城檢視,正見玄女娘娘凌空飛昇,望月而去,那仙姿風神可絕不是凡人能有的。不信,不信你問老先生,他老人家那時也在伏俟城,一樣也聽見了。”說著將手往松先生身上一指。
松先生點頭道:“他說的沒錯,那簫音與姽後含夕所奏的曲調似乎頗為相近,只是飄渺變幻更加精妙,亦是清冷空靈絕無邪氣。老朽雙目皆盲,玄女娘孃的仙姿自是無緣目睹,只是那晚退敵的簫音聽起來倒更像是有人以內功與那姽後鬥法,最終似是還勝她一籌。”
那跑堂的道:“定然是玄女娘娘顯靈救世。若是有人能製得住姽後,這十年來早不容她為禍人間了,再說了,莫非這人的能耐比昔王、穆王還要大?我是不信。玄女娘娘救了咱們全城百姓,咱們可是感念在心,這幾日正重修玄女祠,求她多加庇佑呢。”
“玄女娘娘?”彥翎聞言抬眼往外一看,側耳聽雨,面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第七十六章 伊人芳蹤
外面雨勢仍大,看這樣子不下上一天絕不會停。這時大門一響,似是又有客人上門,那跑堂轉身去迎,卻見一陣風雨吹進,進來個年約八九歲,頭頂斗笠的孩子。那孩子進了門將斗笠一掀,露出張機靈秀氣的臉龐,對跑堂叫道:“小二哥,打酒!”
跑堂顯然跟他甚是熟絡,道:“小鬼頭,下雨天還來替你娘跑腿?”
那孩子嘻嘻笑道:“一斤竹葉青是我孃的,四樣點心是我的。替我娘跑腿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