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幾日,秦太醫居然來了。荼蘼聽說他來,倒還是有些興致的。學醫本是她自己挑的,而這位秦太醫的醫術與耿介的脾氣在整個大乾也都是很有些名氣的。
原來秦太醫從收拜師的束侑時,心中便有幾分的不願。但既答應了人家,且收了人家東西,他又怎好一次也不來。磨磨蹭蹭了幾日,終於還是挑著季煊在家的這一日過來了。
季煊初時對女兒學醫一事不以為然,但他畢竟是豪門大院裡頭出來的,對一些事情亦是心知肚明,事後自己想想,倒也覺得讓女兒學些醫術將來或者更能派上用場也未必。有了這麼個想法,他見著秦太醫時,態度便自然更見親密。
迎了秦太醫進來後,便令身邊的長隨過去請大小姐來。不一時,荼蘼過來,也不待人說,便自己過來行了弟子禮,又叫了一聲師傅。季煊見她如此乖巧知禮,早樂得心花怒放。便是一直淡淡坐在那裡,不鹹不淡與他說話的秦太醫的面上也不覺露了幾分笑意。
季煊又陪著坐了片刻,敘了幾句閒話,便尋個機會起身走了。
這秦太醫名甫生,到今年也還不滿四十,家中妻妾給他生了四個兒子,卻沒一個女兒,如今見荼蘼乖巧,心裡倒生出幾分憐愛來,也不急著上課,便招手讓她過來自己身邊坐下,問道:“我聽你爹叫你做荼蘼?”
她點點頭,抬頭甜甜的笑道:“聽我娘說,我出生那天,院子裡的荼蘼花開得正好。我爹急的在院子裡打轉,身上便落了些花瓣,等聽到我出生了,他就過來抱我,手一抬,落了我一臉的花瓣,還害的我打了好些個噴嚏!”
秦甫生聽得哈哈大笑起來,心裡愈發的喜歡她,卻把之前那點不悅都丟到了腦後。
笑完了,不免摸摸她的頭,一時想不到適合的話來說,便隨口問道:“學醫術可不輕鬆,你一個世家小姐怎會忽然想到要學醫?”
她純真的眨了下眼,很是無辜而茫然,心中卻早忍不住暗自腹誹,想著自己今年才不過七歲而已,這師傅怎麼卻問這麼個深奧的問題,也不覺得為難人。偏頭想了許久,她一本正經道:“我聽說神醫很厲害,可以拿一根紅線系在人手腕上就把人治好!”
秦甫生的臉頓時黑了一半,張口想訓斥,低頭時,卻見她一臉純稚無邪,黑亮的大眼怯生生的望著自己,臉上卻還因剛才的答案而帶些忐忑的神情,一顆心不覺軟了一半,又想著她畢竟還年幼,終究只是搖頭道:“那是懸絲診脈,為師的也會,只要你好好學,日後想來也是能的!”
她忙表現出一副孩童應有的激動神色來,只頻頻點頭,欣喜不已。
秦甫生心裡頭苦笑了一回,便從懷裡取出一本略有些厚的書冊來,遞了給她:“為師日常在宮中供奉,也並沒有太多時間好過來,這本書上記了些藥物,另還附了圖畫,你日常無事時,不妨多看看。若有不懂的,等為師下回過來,再給你一一解答!”
他口中這麼說著,心裡頭可著實有些犯難,學醫之道,斷不是將一本醫書倒背如流便能應用自如的。但眼前這個小徒兒,卻是正牌的侯府千金,他能怎麼著,不過是隨意教些,讓她不致對藥草兩眼一抹黑罷了。
荼蘼卻不知他心裡的想法,笑孜孜的接了書冊來,低頭看那書冊,卻見那書面泛黃,紙質微皺,看著倒像是傳承了許多年的樣子。秦甫生見她左摸摸、右看看,一副甚是珍惜的樣子,不覺滿意笑道:“這冊子,卻是我秦家祖傳的,歷代子孫初學醫時,都拿它當了啟蒙之物,如今給了你,你可記得要好生儲存,來日為師可還是要收回的!”
荼蘼答應著,小臉更是笑開了花。秦甫生再看看她,又覺得她畢竟年紀小,便又囑咐道:“若遇了不認識的字,為師又不在,你可去問問你那先生,他想來都是認識的!”
荼蘼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