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令下達之後,大奶奶商氏、王姨娘幾個人難免有點幸災樂禍,二奶奶陸氏卻難得地徵求了婆婆首肯,多陪何當歸回房坐了一會兒。
在房裡飲茶時,陸氏不經意地提起,孟家的刑房是一個很可怕的去處,上一回被判去刑房的臼嬤嬤,是因為摔壞了大爺的兒子櫟木。本來那位嬤嬤也不至於領這麼重的罰,不料大奶奶商氏非得出頭,為一名不與她相干的嬤嬤苦苦求情,於是大爺疑心,那嬤嬤是受到了商氏指使,故意摔壞他的庶子。臼嬤嬤的罪名一下從“過失”變成了“存心謀害主子”,被罰去刑房做事,商氏也受到大爺的怒斥,險些被休棄。
大家都以為商氏栽了大跟斗,沒想到過幾日,臼嬤嬤暈倒在刑房,大夫給她一看,大家才知道,這臼嬤嬤早就中風竅閉,手拿不穩東西,說她是故意摔壞小少爺,實在是冤枉了她,連帶商氏也是被冤枉的。蘇夫人讓大爺去給媳婦好好賠個罪,商氏著實風光了一場。
這還不算完,商氏有個胞弟商覺,要在兵部謀個什麼職缺,不早不晚也趕到那兩天,商氏一求大爺,大爺就幫著辦了,商覺輕鬆入部。本來依著孟家家風,這種私相授受的事是大忌諱,不過大爺為自己前幾天的疾言厲色慚愧,這件事權作補償了。
陸氏幽幽嘆道,別瞧大嫂平時看著魯莽衝動,論起精細的計謀,十個比不上她一個。
何當歸想了想,讓陸氏捎話給婆婆,就說她私心覺得鹿瑤的懲罰太重,不如打幾下攆出去就算了,省得嚇壞她園裡的其他丫鬟。
陸氏贊同地點點頭,她正是想提醒何當歸,婆婆喜歡柔順的女子,一上來就留下個“小辣椒”的印象可不好。婆婆雖然給鹿瑤定了重罰,但也有可能是一種考驗,看何當歸會不會求情,性子是不是軟和。
送走陸氏之後,何當歸就帶著竟嬤嬤和幾名丫鬟,對著禮單點查嫁妝,發現那一屋子價值不菲的東西果然都是燕王妃給的嫁妝。而且禮單上並未明確列出這些東西的貴重性,都是“紅色錦緞三十匹”、“珍珠頭面八套”等字樣就概括過去,要不是親眼看,誰能知道錦緞是蜀錦,珍珠是南珠、夜明珠!
粗略一估計,這些東西不下兩萬兩白銀之數,作為嫡母給庶女的嫁妝,已經不是人情送往這麼簡單了。
何當歸只知道燕王妃徐無菡是名將徐達的嫡女,能文能武,有賢德美名,再多的就不清楚了。這件事有古怪,徐妃為什麼要送這樣厚重的嫁妝給她,非得設法問明白了才行。已經抬進婆家的嫁妝,再往外抬是犯忌諱的事,所以東西已不能還給徐妃了,可徐妃若有什麼別的想法或要求,而她又不能答應,那就只有花錢“買”下這些東西。
正在燈下觀賞一套香木嵌蟬飛瀑連珠,何當歸的耳朵很尖,突然聽見相隔不遠的一間屋子裡傳出古怪的動靜來,好像動物用爪子刨地,又好像是什麼東西直接從地裡鑽出來……
大半夜聽見這樣的動靜,不可謂不驚悚,何當歸心裡突突跳得厲害,抓起一把寶石短弓防身,打算去那間屋子看看。
回頭望一眼還在強撐精神作陪的竟嬤嬤和薄荷,何當歸笑了:“瞧瞧我,自己興頭上睡不著,把你們也拘住了!上吊還得喘口氣,何況咱們有的是時間,嬤嬤你和薄荷都快下去休息吧,養足了精神,咱們明天繼續。”
薄荷打著哈欠說:“我服侍小姐就寢,鍋還在火上煨著,我去倒水。”
“不必麻煩了,”何當歸道,“我再看看那一套鼻菸壺就鎖門,你們不用管我,快去睡覺!”薄荷一向清楚小姐的脾氣,對下人不講虛頭巴腦的規矩,說一是一,於是拉著竟嬤嬤去松園休息了。
下午時,何當歸問竟嬤嬤,七爺看上去也似一位文采風流的公子,怎麼自己住的地方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才從竟嬤嬤那裡瞭解到,這事兒也是大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