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水謙居,又衝他的背影揮了三回帕子,才回樓裡很納悶地想,同一個身體、同一個靈魂,難道區別真的那麼那麼大。這一位並行空間的孟瑄,她是半點都琢磨不透了,時而把當家大權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地交給她,時而又為了她的一些小“人事調動”的舉措而斤斤計較,時而要介紹她給他哥,時而又問她要不要回孟家大本營參觀。
可是,總覺得他略過了什麼最重要的話沒講呢。是什麼呢?
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羅綃垂薄霧,環佩響輕風。
過了掌燈的時辰,何當歸就把手頭的幾份兒賬簿丟開,對著打雙結的燈花修指甲,塗蔻丹,然後又鑽進淋灑間的沐浴桶裡悶了一個多時辰,把自己泡得粉瑩瑩香噴噴。她又用小風爐架上雙層籠屜、倒進半瓶子果茶露兌檸檬草清油,燻蒸一頭長長迤地的青絲,一蒸又是小半個時辰。整個過程了她一會兒鼓起了勇氣,一會兒又自己給自己撒了氣,還是沒拿定個主意。
昨日經過了青兒的愛心提醒(當然她自己也一直很有數),要想治那個什麼什麼病,今夜就是最後期限。她是嫁過人的女子,她的夫君就是唯一人選。可為什麼做了一整日的心理準備,又醞釀了幾個時辰的閨閣情趣兒,她還是進入不了那種狀態呢。
這樣發著愁,她突然有了入睡前的狀態。連打幾個哈欠,她突然像軟蛇一樣匍匐到了貴妃榻的腳踏上,想往上爬,爬了兩次竟然都不能成功。這是怎麼了?
她打著大大的哈欠,覺得腦後有什麼異物,轉頭時分,她被嚇了一個激靈,因為撞入視野的,是關墨那邪氣逼人、小人得志的面孔!可哈欠還是收不回,一氣兒就噴上了關墨的領口,將他噴得好銷魂的打一個哆嗦。然後,他笑嘻嘻地一手捉住她的腳踝,一手託著她的後頸,拂開一床錦被,抱榻登床,“咚、咚”踢掉兩隻靴子,雙膝分開跪在她的腿側,雙手撐在她的枕邊,整個人懸宕在上方。
“你敢對我無禮,我有法子讓你死一百回。”何當歸打著哈欠警告他,同時,意識到自己是中了迷藥一類的東西,而且裡面還加了一些特別“作料”。那“作料”很像是當年讓羅老太君中招的哈欠散,人不太困,但就是哈欠不止。怎麼關墨也用這些下三濫的東西,他不是有足夠用於欺負別人的武功嗎?而且,他怎麼進清園的?不是已加固過幾重守衛了嗎?
關墨湊在她的雲鬢深深一嗅,陶醉地說:“讓我死一百回?欲仙欲死如何?美人兒,你是否也期待這一日期待了很久了?”他的唇放在她惺忪的眼皮兒上,幾乎將要貼上去,可一張一合之間並沒碰上過半點,口吻里居然還深情滿溢的說,“好妹妹,你說你心裡恨我,是否是怪我每次去羅府私會,找的都是姝琴那賤婢,倒讓你守空閨了?”
“你下去說話,立馬下去。”何當歸被迷藥拿走了力氣,偏開頭都無力,只好閉眼不看他那紅得直欲滴血的唇瓣,嘆口氣說,“這次算我敗在你手下了,你要錢要官要辦什麼事,我都籤契書按手印兒幫你辦妥。可你要是敢動我半個指頭,我怕將來我的瘋狂報復,你會承受不起。”
關墨笑得開懷,捏起一撮她清香盈袖的半乾黑髮,曖昧地含在唇邊廝磨啃咬,彷彿在暗示,他即將就要這樣對待她,沙啞曖昧的嗓音低低說著:“我倒是很好奇,妹妹這樣倔強的人,在床上承受不住的時候會怎麼求饒呢?”他用那片在唇間含過的發,去掃她的對襟珍珠衫上方的一對鎖骨,一下一下,猶如在拿著毛筆描畫一副美人新浴圖。
“我這不是正在向閣下求饒嗎,”何當歸已經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心反而靜下來,也不驚不惱,打著個哈欠和氣地跟他談判著,“我聽舅舅說你們的織造坊出了點事故,弄不好就要丟了那份珍貴的皇差。不如這樣,我幫你們填了那個坑,你放我一馬,行不行?你一點都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