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罩著一件蝶穿花的藕色寬鬆褂子,頭髮也散了隨意挽了個墮馬髻,配了一支簡單的珠釵,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讓她看上去越發清純無害,她一副已經梳洗過準備回房卻被人突然叫過來,連衣裳都來不及換的樣子,不過面容平靜,沉穩有度,倒是將謝氏的梨花帶雨,雙目泛紅——這等小家子氣給比了下去。
“給父親,太太問安,不知夜裡喊女兒過來,可有何事?”
言昭華雪膚玉肌,說話輕聲細語,言修本來還有些生氣的,不過看著如此乖巧美麗的女兒,心裡的火就消了一半,對言昭華招了招手,言昭華就站起來走了過去。
“今日你青雀居中的事情我知道了,你這也下手太重了,不知道你太太平日裡管家吃重,還要尋這些事情惹她心煩做什麼?對誰不滿意了,直接趕出去就好了,你是長寧候府的大小姐,無需做那自損身份的事情,這要是傳出惡名,不僅連累了太太被人說教導無方,還讓你自己落個不賢良的名兒,呈一時之氣,絕非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事,明白嗎?”
言修一番話,倒是讓言昭華有些意外,居然沒有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後幫著謝氏打壓她,居然在這種節骨眼兒上,還能和她說出這樣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來,並且語氣中絲毫沒有折損她的意思,反而是謝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她哪裡還聽不出來,言修這番話不僅是安慰言昭華,還在說她不聰明,管家吃重,言下之意不就是說她今晚要言昭華來道歉的事做的有些小家子氣嗎。
原本是想讓言修認識認識這變了善良心性的女兒,可他倒好說話也沒個重語氣,謝氏將目光落在言昭華身上,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有點明白言修為何對言昭華改變了態度,因為言昭華現在這身打扮,像極了當年的謝薇,謝薇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夜裡和姐妹們見面,也喜歡這樣簡單輕鬆的裝扮。
謝薇是個多疑的人,並且是個一旦疑心,就再也收不回來的人。她現在心裡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言修對謝薇舊情未忘,看見和謝薇相似的女兒,頓時就百轉愁腸了。
言昭華感覺到謝氏在看她,並不與之對視,就像是毫無所覺般,但這樣的漠視在謝氏看來,那就是十分明顯的輕蔑……當年謝薇對她也是這般毫不在意,此刻的言昭華看在謝氏眼中,就像是被謝薇附體了,竟讓她看出了當年謝薇身為嫡長女的冷傲來,心中更是恨得牙癢。
她和言修成親十年,自問一般妻子會做的事情,她全都替言修做了,可言修雖然對她相敬如賓,卻始終隔著一層,疏疏離離,清清冷冷,再加上他對女人來者不拒,兩人之間的感情就更加不純粹了,可是在這一刻,謝氏幾乎可以斷定,言修心裡一直藏著的人,就是謝薇,這一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吧。
“看著我幹嘛?沒聽明白?”
言修將言昭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言昭華回過神,對言修點點頭,說道:“女兒明白了。今兒這事確實是女兒急躁了,只是我想著紅渠在太太這裡犯了錯,被太太打了二十板子,太太定是嫌棄我御下不嚴,這才動了整治僕婢的心,本意也是替太太分憂的,沒想到竟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給太太徒添煩惱,是女兒的錯,女兒這便給太太賠罪。”
言昭華的一番話說的條理分明,並且絲毫沒有推諉逃避的話出來,乾淨利落的做出了決定,並且毫不含糊,款款走到謝氏面前,落落大方的對謝氏福了福身子,輕聲細氣的給謝氏道歉:“太太莫要見怪,紅渠之事我有推不開的責任,知道她毛手毛腳,就不該讓她給太太送經文來,這樣也就沒了今日的意氣用事,請太太別生我氣,我給太太賠罪了。”
謝氏氣得鼻孔似乎都冒煙了,哪裡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僵笑著應下言昭華的歉意,趨身向前將她扶起。
原本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