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或者說寒酸,他心中頓時更加嗟嘆。杜楨在書案後頭的酸枝木太師椅上落座,他忖度片刻也不在下頭椅子上坐,而是上前侍立一旁。
“你的品行我信得過,但在沒有真正坐上那個位子之前,治理一地的才能誰也看不出來。自然。這僚屬也不是那麼容易鎮壓的。我只囑咐你三條,第一,安丘靠近登萊,須防鹽務;第二,山東民眾徭役極重,前有會通河,現有大清河疏浚,需得提防民變;第三,是最要緊的一條。也是我這次上任山東的重中之重,那就是錦衣衛偵知此地白蓮教猖獗,朝廷預備根除此毒瘤。”
不等張越回答。杜楨便又感慨道:“說起來,這新任錦衣衛指揮使倒是比他的前任紀綱盡心竭力。紀綱除了會大肆剷除異己誣人罪名,其餘的什麼事情都不用指望,倒是如今地錦衣衛……這個你看看,最好記住,這底稿我稍後就要焚燬。”接過杜楨遞來的那張紙,張越從頭到尾看完,當即明白這就是所謂錦衣衛的情報。想到一貫用來偵緝百官的錦衣衛能夠在這方面也派上用場,他不禁心中一動。便趁勢問道:“先生,這是皇上轉來的,還是錦衣衛山東衛所直接送來的?”
“之前幾份都是皇上地廷寄,後來皇上允准若有訊息,就由山東衛所發到我這兒來,也就免得多跑一趟。皇上之前提過這是錦衣衛那位袁指揮使的提議,這倒是好,除了他別人誰也不敢提出敢要錦衣衛協同辦事。皇上日理萬機,也不耐煩看這些。如今轉到我這兒卻也便利了。你初來乍到,先以熟悉政務為主,其他的事情不用操之過急,只需心中有數即可。”
師生倆又說了一番公事,隨即略聊了兩句,杜楨便想起另一件事,那張冷臉上便露出了幾分笑意:“說起來你這回殿試的成績也就罷了,後來居然和人家鬥氣鬥文?皇上還命人把你那篇文章專程送了過來,說是奇文共欣賞。我看了之後只有一個念頭。若是你殿試的時候能做出如此絕妙好文。今科狀元必然是你;若是館選,一個庶吉士也決計跑不掉!”
一番話說得張越著實汗顏。正琢磨怎麼把話題帶過去,他覺得肩膀上傳來了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一抬頭卻見是杜楨那眼睛正神光湛然地盯著他。
“我先前就對你說過。出身豪門固然有一個高起點。但你既然走地是科舉。那英國公便幫不了你多少。此番科舉。你若是得狀元必定人心不服。你若是為翰林必定千目所視。還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之前館選時病得巧妙。這一篇好文做得及時。這舉子回鄉為你一宣揚。不出一年。你地名聲便會自然而然傳了開來。以後便不再會有人抓著你是英國公堂侄這一點大做文章!但是。這安丘知縣乃是起點。若你一個失誤。也有可能是終點。一步也錯不得!”
杜楨這番訓誡剛剛說完。張越心裡正琢磨這番話。外頭忽然響起了一聲咳嗽。緊跟著便是鳴鏑地通報聲。
“老爺。左參政來了。”
“外頭是布政使司參政左旋。”杜楨輕聲提醒了張越。旋即揚聲道。“左大人請進!”
隨著這聲音。書房大門便被人推開。進來地乃是一個略顯福相地中年人。此人大約和杜楨差不多地年紀。但面相卻大為不同。嘴角永遠都掛著春風和煦地笑容。和杜楨廝見之後。他便上下打量著張越。那笑容又放大了幾分。
“我剛剛聽外頭差役說。杜大人地得意弟子護送著您地家眷來了。張賢侄年紀輕輕。卻能有這樣地心思。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品行人才都是頂尖地!”
張越在北京城就不知道聽過多少誇讚,這兩句讚語離著讓他飄飄然還差得遠,因此他上前見禮的時候自是面色如常。及至左旋和杜楨說話,他便默然往旁邊退了兩步,卻並沒有出書房。畢竟,他在此地停留的時間有限,既然他也是山東官員,這公務也沒什麼可避嫌的。
眼見杜楨絲毫沒有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