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嘆,心道:“我吃了一輩子苦,在這世上更無親人,好容易有了個兒子,怎麼又忍心親手將他殺了?他認我也罷,不認我也罷,終究是我的兒子。”轉念又想:“段正淳已死,我也已無法跟段正明再爭了。可是大理國的皇位,卻終於又回入我兒子的手中。我雖不做皇帝,卻也如做皇帝一般,一番心願總算是得償了。”
段譽叫道:“你不殺我,為什麼不快快下手?”
段延慶拍開了他被封的穴道,仍以“傳音入密”之術說道:“我不殺我自己的兒子!你既不認我,大可用六脈神劍來殺我,為段正淳和你母親報仇。”說著挺起了胸膛,靜候段譽下手。這時他心中又滿是自傷自憐之情,自從當年身受重傷,這心情便充滿胸臆,一直以多為惡行來加發洩,此刻但覺自己一生一無所成,索性死在自己兒子手下,倒也一了百了。
段譽伸左手拭了拭眼淚,心下一片茫然,想要以六脈神劍殺了眼前這個元兇巨惡,為父母報仇,但母親言之鑿鑿,說這個人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卻又如何能夠下手?
段延慶等了半晌,見段譽舉起了手又放下,放下了又舉起,始終打不定主意,森然道:“男子漢大丈夫,要出手便出手,又有何懼?”
段譽一咬牙,縮回了手,說道:“媽媽不會騙我,我不殺你。”
段延慶大喜,哈哈大笑,知道兒子終於是認了自己為父,不由得心花怒放,雙杖點地,飄然而去,對暈倒在地的雲中鶴竟不加一瞥。
段譽心中存著萬一之念,又去搭父親和母親的脈搏,探他二人的鼻息,終於知道確已沒有回生之望,撲倒在地,痛哭起來。
哭了良久,忽聽得身後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段公子節哀。我們救應來遲,當真是罪該萬死。”段譽轉過身來,只見門口站著七八個女子,為首兩個一般的相貌,認得是虛竹手下靈鷲宮四女中的兩個,卻不知她們是梅蘭竹菊中的哪兩姝。他臉上淚水縱橫,兀自嗚咽,哭道:“我爹爹、媽媽,都給人害死了!”
靈鷲四女中到來的是竹劍、菊劍,竹劍說道:“段公子,我主人得悉公子的尊大人途中將有危難,命婢子率領人手,趕來救援,不幸還是慢了一步。”菊劍道:“王語嫣姑娘等人被囚在地牢之中,已然救出,安好無恙,請公子放心。”
忽聽得遠遠傳來一陣噓噓的哨子之聲,竹劍道:“梅姐和蘭姐都來了!”過不多時,馬蹄聲響,十餘人騎馬奔到屋前,當先二人正是梅劍、蘭劍。二女快步衝進屋來,見滿地都是屍骸,不住頓足,連叫:“啊喲!啊喲!”
梅劍向段譽行去禮去,說道:“我家主人多多拜上段公子,說道有一件事,當真是萬分對不起公子,卻也是無可奈何。我主人食言而肥,愧對公子,只有請公子原諒。”
段譽也不知她說的是什麼事,哽咽道:“咱們是金蘭兄弟,那還分什麼彼此?我爹爹、媽媽都死了,我還去管什麼閒事?”
這時範驊、華赫艮、傅思歸、崔百錄、過彥之五人已聞了解藥,身上被點的穴道也已解開。華赫艮見雲中鶴兀自躺在地下,怒從心起,一刀砍下,“窮兇極惡”雲中鶴登時身首分離。範、華等五人向段正淳夫婦的遺體下拜,大放悲聲。
次日清晨,範驊等分別出外採購棺木。到得午間,靈鷲宮朱天部諸女陪同王語嫣、巴天石、朱丹臣、木婉清、鍾靈等到來。他們中了醉人蜂的毒刺之後,昏昏沉沉,迄未生醒。
當下段譽、範驊等將死者分別入殮,該處已是大理國國境,範驊向鄰近州縣傳下號令,各州官、縣官聽得皇太弟鎮南王夫婦居然在自己轄境中“暴病身亡”,只嚇得目瞪口呆,險些暈去,心想至少“荒怠政務,侍奉不周”的罪名是逃不去的了,幸好範司馬倒也沒如何斥責,當下手忙腳亂的糾集人夫,運送鎮南王夫婦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