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小夥子從後視鏡裡看見了李澳中的臉,吞吞吐吐地說,“那孩已經死了。”
“什麼!”三人全呆了。李澳中怒不可遏,撲上來捏住他的脖子:“你再說,再說一句我捏死你!”
“老李,冷靜點!”楊明義擰住了他的胳膊,喀嚓上了手銬,“對不起,這是局長交持的。”
“滾你媽的!”李澳中斜肩一撞,楊明義重重地撞到了車門上。司機心慌意亂。奧迪車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打起了“S”。
“澳中!”白思茵抱住他哭了起來,“你冷靜一下,這樣咱們都會沒命的!咱們先聽個明白。”
李澳中頹然坐下,兩眼空洞洞的,不知望向了哪裡。
“你說清楚!”白思茵說。
小夥子驚魂甫定,膽怯地看了一眼李澳中:“那孩子……一個星期前就不行了。我們聯絡不上你,都很擔心他媽媽,半個公司的人都去了。可他媽媽什麼忙也不讓我幫,所有後事都是她獨自一個人去處理。她不哭,一句話也不說,臉色讓醫生們都擔心。”
“她現在人呢?”
“在香山碧雲寺。”小夥子說,“一連七天她都住在香山。”
白思茵看看李澳中,他依舊雙唇緊閉,兩眼空洞。
“去碧雲寺吧!”她說。
車子調了個頭,折向西去。西站離香山很近,過了昆明湖轉眼就到,汽車停在了東宮門外。白思茵讓楊明義開啟手銬,楊明義不幹:“他現在情緒不穩定,出了問題我承擔不了責任。在山上追了他八九天,我實在怕了。”
李澳中也不說話,兩眼呆呆地直視著前方,讓他下車他就下車,讓他走路他就走路,彷彿傻了一樣。白思茵也不敢造次,她親眼見過他爆發時可怕的力量。到了門口,管理人員一見有人戴手銬,堅決不讓進去,楊明義掏出工作證,好話賠盡,又亮出身上的槍,保證萬無一失,這才放行。
美麗的香山公園在他們眼裡像是一片荒原,專挑幽僻的小徑向西北而去。碧雲寺在北門外,依山而建,六層院落沿山勢逐層升起,甚為壯觀。碧雲寺始建於元至順二年,初名碧雲庵,明正德十一年(1516年)改庵為寺,規模不斷擴大,至今已成寺院建築中最經典的建築之一。
眾人擠在熙熙攘攘的遊人中踏上山門的高臺,遊客們望著李澳東的手銬不斷竊竊私語,性子率直好奇的美國人和法國人不時瞪著眼珠子嘰裡咕魯問自己的導遊,導遊小姐們則聳肩搖頭:“Sorry;Idon’tknow。”也不敢過來問。
西山一經三百寺,唯有碧雲稱纖儂。看到碧雲寺,蜂繞碟舞,禪林鳥鳴,幽深的古剎處處生機,眾人踏著這一派生機進入寺院。誰也不知道康蘭在哪裡,白思茵讓手下分頭尋找,自己和李澳中、楊明義等人沿中路往裡走,穿過山門殿,後面是天王殿,殿中供的卻不是四大天王而是彌勒佛,兩米多高的銅鑄大佛,坦胸露肚,開口常笑。
在彌勒佛像下的蒲團上,他們看見了康蘭。
康蘭一身黑衣,跪在蒲團上閉目合十,正虔誠地禱告。白思茵悄悄地退了出去,楊明義和那個年輕的刑警緊張起來,盯著李澳中,右手按上了槍柄。李澳中面無表情,站在佛像前一動不動,以一種拒絕的姿態厭惡地盯著這尊掌管人世未來的佛。事實上,自從上車起他就不再說話,別人問什麼他也不回答,別人說什麼他也不聽,臉皮緊繃,宛如鐵鑄。
康蘭睜開眼,看見了他,也看見了他腕上的手銬:“你遲來了九天。”
李澳中不說話。
“你兒子已經死了。屍體燒成了灰。哈哈——你什麼都沒了!”
他仍然沉默著,似乎沒有聽見。
“小天最後一句話說:‘爸爸怎麼還不來?我要他帶我去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