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的南胥沒有即刻回博識堂,而是徑直到了湖邊,和他心中那位爛漫女子定情的湖邊。
秋意漸濃,滿池蓮花凋零。
世人悲秋,南胥從來愛秋。
秋代表的明明是一年之中最豐滿茂盛的時候,明明是勞累了一年之後收穫滿滿的日子,田野一片金黃,風中瀰漫著稻花香,如此美景,有何悲慼?
今日方懂,秋之悲,在於夏之絢爛!
南胥仰望著遷徙的大雁,以前也幻想過,尋一個閒暇,帶無垢出來看看,看宮中看不見的大雁,看滿地的金黃,看他最愛的秋。
誰知,一切幻想,都要在今日打住了。
他將視線放下,最後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湖面,轉身離開。
轉身那一剎那,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若是沒了這惱人的大祁律,沒了“駙馬不得為官”這一條,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他和無垢是不是就可以有一個結果?
是不是就可以盼望著有一個結果?
總好過現在,連“盼望”都不能。
“轟隆”一聲雷響。
秋雨簌簌。
罕見的驚雷和秋雨讓南胥眨眼之間渾身溼透,他卻不躲也不避,只站在那裡,而原本黯然神傷的雙眸燃起了一團烈火。
天變既然不足畏,那祖宗何足法?
這不諳事的大祁律,變它一變便是!
想通這一層的南胥策馬回宮,快步趕入博識堂。
博識堂正殿,聞松還在教習。
南胥今日從翰林院出來的早些,從南府到湖邊,再到宮中,所用時間也不多,聞松自然還在正殿,還沒有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無垢見他來,雙眸中閃耀的神采似是要將他心中的那些黑暗與不安全部驅散。
正是驅散了不安,南胥便冷靜了些許。
“怎麼全身溼透了?”
無垢跑來問,聞松也以一種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南胥沒有看聞松,滿心滿眼都是無垢,他對無垢輕聲道:“我有話同你說。”
聞松見此,自覺走出了正殿。
無垢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秀眉微蹙,“怎麼了?”
南胥掙扎了會兒,才緩緩開口,“父親給我擇了一門親事。”
南胥緊盯著無垢,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波動。
可無垢只是愣了會兒,便自然地問:“是哪家的姑娘?”
無垢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南胥一怔,似是不敢相信她問了這個問題,於是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父親給我擇了一門親事。”
他也不知道他想從無垢的臉上看見什麼樣的表情,總之,不是這樣的。
良久,無垢才抬眸,與他對視,輕聲嘆息,“你想讓我說什麼呢?”
無垢的神情很平靜,如他入宮前見過的湖面。
“早晚有這一天的不是嗎?父皇……與你家之間的關係如履薄冰,我再傻,也是知道的。且不說這些,我本是皇女,你是人人稱頌的大祁第一才子,你難道……會願意做我的駙馬嗎?”
南胥無言。
這確實是他們早有的準備。
只有無垢自己知道,她臉上的平靜皆是偽裝,一碰就會碎。她又輕聲道:“南胥,你不願意的。”
南胥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心疼,右手緩緩向上,在觸控上她臉頰的那一刻停下,“會有辦法的。”
無垢眨著眼,眼睫上已經沾染了晶瑩的淚珠,“不會有其他法子的。你我早就知道的。”
南胥將手放下,破天荒的,在她面前第一次展露野心,“若是改得了大祁律呢?”
話音一